从认识“杏”和对它最初的记忆 是和一碓臼、一木墩、一拐棍、一老人、一院落分不开的。如今,再回头想起,才觉得它们完全就是一个整体,彼此都不可或缺的依存着、守望着。它们已完整地存留在芷晨的脑海里,像是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那“画”中虽然有杏,但是没有给我留下丁点儿“杏子”的味道。
在那记忆深处,只有那低矮的茅草屋前的木墩上,永远坐着满头白发、胡须长长的太爷爷。我很少见他说话,若不是他偶有的捋捋胡须,俨3然就如同一尊雕塑,在没日没夜地落坐在那敞开的院落里。他的旁边也永远斜放着一支长长的、光溜溜的拐棍。我记得每次到这地儿耍玩时,总觉得他一直盯着那棵离他不过丈许,而又特别粗大的杏树,还有树下那个笨重的碓臼子。
再后来,当我记住麦黄六月就是杏香弥漫、令人垂涎的时候起,那屋、那碓臼还有那棵粗大的杏树早已没了去向。不过还好,每当暖夏的风吹黄了青杏,那葱浓的叶荫下,一颗颗熟透了的杏子黄灿灿缀满枝头时,芷晨的印象里还依然留存着有关“杏”最早、最美的记忆。
而今,再忆杏香,除去那遥远的画面就是满怀的思念了。思念自家庭院中俺爹栽下的那棵杏树,思念已逝的外婆,还有她那用杏仁腌制的一坛坛咸菜……那时,每当村外那片树林里响起小子规那凄厉宏亮的“光棍~好苦、光棍~好苦……”时,院落西南角那棵杏树的枝叶间一枚枚青杏 就渐渐泛起了黄色,盈着一抹粉红,宛若刚刚披上盖头待字闺中的新娘,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渴望,在暖阳柔风里,纷纷探出了妩媚可人的脸蛋,犹抱琵琶半遮面、含娇带羞地憧憬着那由远及近的唢呐声声飘进堂厅……终究,我还是没有抵得住它那清香、酸甜的诱惑,就悄悄地摘下一个攥在手心,偷偷摸摸地咬上一小口。哎吆喂!……那个酸爽的劲啊!现在想起依然还是酸水满口。
此时的窗外,夏日的夜晚送来凉风徐徐,眼看着又到了一年杏子黄时。在这初夏的时光里,真的再想看看一枚枚杏子由青泛黄,被温热的阳光一点一点地镀上淡淡的胭脂模样。真想在夕暮的时候站在缀满枝头的杏树下,噙一颗熟透了的黄杏,慢慢地体会那一丝绵长的甘醇透过味蕾的欣喜。真想在有篱笆的院落里坐等夜色包绕,在清寂深处静听某个杏子间或辞c枝zh落地的叹息声。
可是,时光荏苒,渐渐地觉得老家距离自己已是越来越远,慢慢的开始滋生出故乡之感。而于儿时留存的家乡味道,却愈加的熟悉而顽固,一头锁定了千里之外的儿身,另一头则永远牵绊着记忆深处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