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作者王汉中 朗诵离离原上草

老 师 （叙事诗） 文/ 王汉中 我的目光，从日出划向日落 我人生的轨迹，是一条怎样的线索 一一题记 一 十里乡路 并不遥远 一个娇小的女人 走得气喘 她泛红的脸颊 是我心中不败的牡丹 我不知道你来 我十八岁的脚板 莫说十里 就是二十里 抽袋烟的功夫 就能走完 那时，我正在田里 意气风发，挥舞铁锨 我挖出两行句号似的小坑 小心翼翼地 把枣树苗放在里面 然后培土、踩实、浇水 我对夕阳说 这就是我的起点！ 可是你来了 你把恢复高考的消息告诉我 你眼里闪着落日的余光 在我看来，是一种暗示 因为太阳只有落下去 才会有喷薄的一瞬间 在送你回去的路上 我们默默无言 我像是你的儿子 将你陪伴 可我高出你的身躯 又像是你的丈夫 无比伟岸！ 二 浇完最后一棵 太阳已爬上树顶 我的小枣树啊 多么水灵，像操场上 蹦蹦跳跳的小学生 我笑了，用手背 抹一下额上的汗水 心，猛然打了个激灵…… 我撒腿就跑 忘了扁担，忘了水桶 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一路飞奔 她一定等得心碎 她一定气得发晕 她一定把眼望穿 她一定把脚跺疼…… 果然，在母校门口 她像个陀螺，转个不停 见我气喘吁吁 见我大汗淋淋 她母亲一样的眼晴 骤然变得湿润 用她洁白的衣袖 为我擦去脸上的汗水 衣袖上便拓下地图的印 用她柔软的手掌 把我的头发捋顺 手上便沾满泥痕…… 一支铅笔 一块橡皮 几张白纸 交到我手上 又把手表撸下来 嘱我掐住时间 争秒夺分…… 考场 像手术室一样安静 我想起 母亲临终前的眼神 而作文的题目 恰是“我最敬爱的人” 我用泪水 写了两个女人 一个是死了的 一个是活着的 一个是养我的 一个是育我的 其实我写的是一个人 一一母亲 写完了 我长嘘一口气 仍然沉浸在作文里 不能自禁 想着想着，我竟睡着了 梦见我的小枣树 向我招手 枝颤颤 叶颦颦 走出考场的时候 她迎上来，目光充满问询 我懊悔得要死 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轮 我不该让她失望 也不能让她寒心 “放心吧，老师 我完成了一个心愿 喊出了想喊的声音……” 她笑了 笑得很天真 可我的心像被刀子在剜 强忍着，没让眼泪 冲出嘴唇…… 三 十年后，我去看她 她已灰发苍苍 满脸皱纹 见到我依然那样笑 依然那样亲 只是这句话让我酸辛 “当初不该逼你考大学 幸亏没考上，不然 就少了一个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