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二幕 2(下)侍萍与周朴园卅年后重逢

《雷雨》二幕 2(下)侍萍与周朴园卅年后重逢

2016-05-26    22'06''

主播: 葉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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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演员: 蝴 蝶—侍 萍 大 卫—周朴园 繁 漪—天宝宝 《雷雨》二幕2下 (周朴园与鲁侍萍) [仆人下。朴园点着一枝吕宋烟,看见桌上的雨衣。 朴 (向鲁妈)这是太太找出来的雨衣吗? 鲁 (看着他)大概是的。 朴 (拿起看看)不对,不对,这都是新的。我要我的就雨衣,你回头跟太太说。 鲁 嗯。 朴 (看她不走)你不知道这间房子底下人不准随便进来么? 鲁 (看着他)不知道,老爷。 朴 你是新来的下人? 鲁 不是的,我找我的女儿来的。 朴 你的女儿? 鲁 四凤是我的女儿。 朴 那你走错屋子了。 鲁 哦。--老爷没有事了? 朴 (指窗)窗户谁叫打开的? 鲁 哦。(很自然地走到窗户,关上窗户,慢慢地走向中门。) 朴 (看她关好窗门,忽然觉得她很奇怪)你站一站,(鲁妈停)你--你贵姓? 鲁 我姓鲁。 朴 姓鲁。你的口音不像北方人。 鲁 对了,我不是,我是江苏的。 朴 你好像有点无锡口音。 鲁 我自小就在无锡长大的。 朴 (沉思)无锡?嗯,无锡(忽而)你在无锡是什么时候? 鲁 光绪二十年,离现在有三十多年了。 朴 哦,三十年前你在无锡? 鲁 是的,三十多年前呢,那时候我记得我们还没有用洋火呢。 朴 (沉思)三十多年前,是的,很远啦,我想想,我大概是二十多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无锡呢。 鲁 老爷是那个地方的人? 朴 嗯,(沉吟)无锡是个好地方。 鲁 哦,好地方。 朴 你三十年前在无锡么? 鲁 是,老爷。 朴 三十年前,在无锡有一件很出名的事情-- 鲁 哦。 朴 你知道 么? 鲁 也许记得,不知道老爷说的是哪一件? 朴 哦,很远的,提起来大家都忘了。 鲁 说不定,也许记得的。 朴 我问过许多那个时候到过无锡的人,我想打听打听。可是呢个时候在无锡的人,到现在不是老了就是死了,活着的多半是不知道的,或者忘了。 鲁 如若老爷想打听的话,无论什么事,无锡那边我还有认识的人,虽然许久不通音信,托他们打听点事情总还可以的。 朴 我派人到无锡打听过。--不过也许凑巧你会知道。三十年前在无锡有一家姓梅的。 鲁 姓梅的? 朴 梅家的一个年轻小姐,很贤慧,也很规矩,有一天夜里,忽然地投水死了,后来,后 来,--你知道么? 鲁 不敢说。 朴 哦。 鲁 我倒认识一个年轻的姑娘姓梅的。 朴 哦?你说说看。 鲁 可是她不是小姐,她也不贤慧,并且听说是不大规矩的。 朴 也许,也许你弄错了,不过你不妨说说看。 鲁 这个梅姑娘倒是有一天晚上跳的河,可是不是一个,她手里抱着一个刚生下三天的男孩。听人说她生前是不规矩的。 朴 (苦痛)哦! 鲁 这是个下等人,不很守本分的。听说她跟那时周公馆的少爷有点不清白,生了两个儿子。生了第二个,才过三天,忽然周少爷不要了她,大孩子就放在周公馆,刚生的孩子抱在怀里,在年三十夜里投河死的。 朴 (汗涔涔地)哦。 鲁 她不是小姐,她是无锡周公馆梅妈的女儿,她叫侍萍。 朴 (抬起头来)你姓什么? 鲁 我姓鲁,老爷。 朴 (喘出一口气,沉思地)侍萍,侍萍,对了。这个女孩子的尸首,说是有一个穷人见着埋了。你可以打听得她的坟在哪儿么? 鲁 老爷问这些闲事干什么? 朴 这个人跟我们有点亲戚。 鲁 亲戚? 朴 嗯,--我们想把她的坟墓修一修。 鲁 哦--那用不着了。 朴 怎么? 鲁 这个人现在还活着。 朴 (惊愕)什么? 鲁 她没有死。 朴她还在?不会吧?我看见她河边上的衣服,里面有她的绝命书。 鲁 不过她被一个慈善的人救活了。 朴 哦,救活啦? 鲁 以後无锡的人是没见着她,以为她那夜晚死了。 朴 那么,她呢? 鲁 一个人在外乡活着。 朴 那个小孩呢? 鲁 也活着。 朴 (忽然立起)你是谁? 鲁 我是这儿四凤的妈,老爷。 朴 哦。 鲁 她现在老了,嫁给一个下等人,又生了个女孩,境况很不好。 朴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鲁 我前几天还见着她! 朴 什么?她就在这儿?此地? 鲁 嗯,就在此地。 朴 哦! 鲁 老爷,你想见一见她么? 朴 不,不,谢谢你。 鲁 她的命很苦。离开了周家,周家少爷就娶了一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她一个单身人,无亲无故,带着一个孩子在外乡什么事都做,讨饭,缝衣服,当老妈,在学校里伺候人。 朴 她为什么不再找到周家? 鲁 大概她是不愿意吧?为着她自己的孩子,她嫁过两次。 朴 以後她又嫁过两次? 鲁 嗯,都是很下等的人。她遇人都很不如意,老爷想帮一帮她么? 朴 好,你先下去。让我想一想。 鲁 老爷,没有事了?(望着朴园,眼泪要涌出)老爷,您那雨衣,我怎么说? 朴 你去告诉四凤,叫她把我樟木箱子里那件旧雨衣拿出来,顺便把那箱子里的几件旧衬衣也捡出来。 鲁 旧衬衣? 朴 你告诉她在我那顶老的箱子里,纺绸的衬衣,没有领子的。 鲁 老爷那种纺绸衬衣不是一共有五件?您要哪一件? 朴 要哪一件? 鲁 不是有一件,在右袖襟上有个烧破的窟窿,后来用丝线绣成一朵梅花补上的?还有一件,-- 朴 (惊愕)梅花? 鲁 还有一件绸衬衣,左袖襟也绣着一朵梅花,旁边还绣着一个萍字。还有一件,-- 朴 (徐徐立起)哦,你,你,你是-- 鲁 我是从前伺候过老爷的下人。r> 朴 哦,侍萍!(低声)怎么,是你? 鲁 你自然想不到,侍萍的相貌有一天也会老得连你都不认识了。 朴 你--侍萍?(不觉地望望柜上的相片,又望鲁妈。) 鲁 朴园,你找侍萍么?侍萍在这儿。 朴 (忽然严厉地)你来干什么? 鲁 不是我要来的。 朴 谁指使你来的? 鲁 (悲愤)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 朴 (冷冷地)三十年的工夫你还是找到这儿来了。 鲁 (愤怨)我没有找你,我没有找你,我以为你早死了。我今天没想到到这儿来,这是天要我在这儿又碰见你。 朴 你可以冷静点。现在你我都是有子女的人,如果你觉得心里有委屈,这么大年级,我们先可以不必哭哭啼啼的。 鲁 哭?哼,我的眼泪早哭干了,我没有委屈,我有的是恨,是悔,是三十年一天一天我自己受的苦。你大概已经忘了你做的事了!三十年前,过年三十的晚上我生下你的第二个儿子才三天,你为了要赶紧娶那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你们逼着我冒着大雪出去,要我离开你们周家的门。 朴 从前的恩怨, 过了几十年,又何必再提呢? 鲁 那是因为周大少爷一帆风顺,现在也是社会上的好人物。可是自从我被你们家赶出来以後,我没有死成,我把我的母亲可给气死了,我亲生的两个孩子你们家里逼着我留在你们家里。 朴 你的第二个孩子你不是已经抱走了么? 鲁 那是你们老太太看着孩子快死了,才叫我抱走的。(自语)哦,天哪,我觉得我像在做梦。 朴 我看过去的事不必再提起来吧。 鲁 我要提,我要提,我闷了三十年了!你结了婚,就搬了家,我以为这一辈子也见不着你了;谁知道我自己的孩子个个命定要跑到周家来,又做我从前在你们家做过的事。 朴 怪不得四凤这样像你。 鲁 我伺候你,我的孩子再伺候你生的少爷们。这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 朴 你静一静。把脑子放清醒点。你不要以为我的心是死了,你以为一个人做了一件于心不忍的是就会忘了么?你看这些家俱都是比从前顶喜欢的动向,多少年我总是留着,为着纪念你。 鲁 (低头)哦。 朴 你的生日--四月十八--每年我总记得。一切都照着你是正式嫁 过周家的人看,甚至于你因为生萍儿,受了病,总要关窗户,这些习惯我都保留着,为的是不忘你,祢补我的罪过。 鲁 (叹一口气)现在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些傻话请你不必说了。 朴 那更好了。那么我见可以明明白白地谈一谈。 鲁 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可谈的。 朴 话很多。我看你的性情好像没有大改,--鲁贵像是个很不老实的人。 鲁 你不明白。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朴 那双方面都好。再有,我要问你的,你自己带走的儿子在哪儿? 鲁 他在你的矿上做工。 朴 我问,他现在在哪儿? 鲁 就在门房等着见你呢。 朴 什么?鲁大海?他!我的儿子? 鲁 他的脚趾头因为你的不小心,现在还是少一个的。 朴 (冷笑)这么说,我自己的骨肉在矿上鼓励罢工,反对我! 鲁 他跟你现在完完全全是两样的人。 朴 (沉静)他还是我的儿子。 鲁 你不要以为他还会认你做父亲。 朴 (忽然)好!痛痛快快地!你现在要多少钱吧? 鲁 什么? 朴 留着你养老。 鲁 (苦笑)哼,你还以为我是故意来敲诈你,才来的么? 朴 也好,我们暂且不提这一层。那么,我先说我的意思。你听着,鲁贵我现在要辞退的,四凤也要回家。不过-- 鲁 你不要怕,你以为我会用这种关系来敲诈你么?你放心,我不会的。大后天我就会带四凤回到我原来的地方。这是一场梦,这地方我绝对不会再住下去。 朴 好得很,那么一切路费,用费,都归我担负。 鲁 什么? 朴 这于我的心也安一点。 鲁 你?(笑)三十年我一个人都过了,现在我反而要你的钱? 朴 好,好,好,那么你现在要什么? 鲁 (停一停)我,我要点东西。 朴 什么?说吧? 鲁 (泪满眼)我--我只要见见我的萍儿。 朴 你想见他? 鲁 嗯,他在哪儿? 朴 他现在在楼上陪着他的母亲看病。我叫他,他就可以下来见你。不过是-- 鲁 不过是什么? 朴 他很大了。 鲁 (追忆)他大概是二十八了吧?我记得他比大海只大一岁。 朴 并且他以为他母亲早就死了的。 鲁 哦,你以为我会哭哭啼啼地叫他认母亲么?我不会那么傻的。我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母亲只给自己的儿子丢人么?我明白他的地位,他的教育,不容他承认这样的母亲。这些年我也学乖了,我只想看看他,他究竟是我生的孩子。你不要怕,我就是告诉他,白白地增加他的烦恼,他自己也不愿意认我的。 朴 那么,我们就这样解决了。我叫他下来,你看一看他,以後鲁家的人永远不许再到周家来。 鲁 好,希望这一生不至于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