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树》作者：欢喜

那年·那树 作者：欢喜 诵读：天宝贝 今年的桂花开得比较晚。中秋都过去了，校园里的桂花还没开。往年这时，经常可以看到爱花的女孩子，手持几枝桂花，从校园飘过，洒下一路的清香。有时还送给喜欢的老师，那堆满书本作业的办公室顿时就清新了许多。同事们进进出出的，都不由深吸一口气，说一声：“真香！” 我常想到家里小院里的那株曾经的桂花树。 那时家里住的二层小楼，有宽敞的前后院子，当时是单位的福利房。我们搬进去时，在院子里就已经种好了几棵树。记得前院有一株葡萄，靠客厅窗边还有一株桂花树，后院水池边有一株白玉兰。葡萄不久就结果了，大家都大饱口福；后院的白玉兰也开花了，白色的花儿香味特别浓郁，我常摘下来，夹在书中做书签。只有那株桂花树，几年了，既不长高，也不开花，只是多了些枝叶。父亲一直念叨着，这到底是不是桂花树呀？有时还说，把它挖了吧，既不开花，矮矮小小的又不能遮阴。说归说，可一直没动手，那树也就一直靠窗呆着，连窗台都没长过去。 父亲是那种很劳心的人，工作时认真工作，退休后，就一心操心孩子。兄弟姐妹，也把家里当作发泄地，避难所。小家庭的矛盾，工作的不愉快，事业上的不顺心，都带回家，传替给父亲。父亲心重，孩子的不如意往往会让他心情不舒展，可是兄弟姐妹却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亲的关心。我就让父亲操了不少心，父亲很担心我的婚姻会因为子嗣的原因而不能长久。 那年，儿女们想给父亲过个生日，谁知父亲是那种连自己生日都不清楚的人，他说户口本档案上的记录是随意乱报的，不真实，没必要过。后来儿女们托堂兄回老家查族谱，终于查到了父亲的生日，是农历八月初九。可弄清楚了具体日子，大家都工作忙，人很难聚齐，再加上父亲自己也不在意，想着以后也有机会，就没有好好给父亲过生日。那时，我在乡镇工作，忙工作忙孩子，很少回家看父母。父亲生日那天也只是给他买了点东西。 记得我再回娘家，已是初冬，陪着父亲在小院里晒着太阳，聊着天。不知不觉又说到那株桂花树上了。“把它铲了吧，老不开花。” “不用了，不要铲了。今年秋天开花了，还是红色的桂花，香得很！”父亲笑眯眯地说。“是吗？真难得呀，这么多年了！谁知它还有开花的时候呢？”大家都觉奇怪，但也不再提铲了话题了。我从没见过红色桂花，后悔自己这么久没回家，没看到它开花的样子真觉得可惜。 又过了一月，我清楚记得那是女儿满周岁的前一天，我下班一回家就听公公说：“家里打了电话来，说你父亲病重住院了。你快回去吧！”我晕晕沉沉坐着班车往家赶，一路嫌司机开得太慢。跑到医院，父亲躺在病床上，呼吸很重，声音呼噜呼噜的，很响。看到我来了，父亲笑了，“我又住院了。”父亲因为高血压中风，两年前住过一次院。我坐在父亲床边，难受地看着父亲。“没什么的，就是吃坏点东西，拉肚子。”父亲安慰我说。“你吃午饭了吗？”“没有，我一下班就赶回来了。”“快回家给女儿做饭。”父亲催促在一旁的母亲。说完，父亲闭上眼睛想睡觉了。我跟母亲商量，决定还是我自己回家，做点稀粥给父亲带来。父亲拉了一晚肚子，该饿了。我回到家，做好饭装好，刚出门准备给父亲送去，我先生来了，沉着脸对我说：“不用送了。”我扔下饭盒冲到医院，跑到父亲身边。父亲躺在病床上，闭着眼，脸上带着笑。可无论我怎么喊他，他都不回答了。“快回家给女儿做饭”是他留着世上的最后一句话。刚刚离去的父亲，在孩子们的哭声中，脸上带着他一贯的温和慈祥的微笑，彷佛刚刚睡着，而不是永远地离开我们。 劳累了一辈子的父亲，在该享福的时候，走了。在儿女们刚刚长大，刚刚有点出息，走了。他把爱给每一个孩子，却不给孩子回报的机会。 送走了父亲，母亲看到窗台边那株桂花树，喃喃地说，它开花，真不是好事呀。我突然想到，八月出生的父亲，他出生的时候，也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呀。家里这株桂花，是不是上天派来的桂花仙子，专门来召唤父亲的呢？后来，这株桂花树还是被大家铲了，因为都觉它不吉利。我也就没看到它开花的样子了，不知那红色桂花到底像什么样？我想，一定很香，朵朵米粒般大小的花儿，该像璀璨的繁星般熠熠生辉，那花香中还带着父亲的微笑。 如今又到桂花飘香的季节了，希望那红色桂花入我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