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那年,我被分到一个叫偏僻的小站去上班。
去的那天,正值春末夏初时节,阴森森的天,泼洒着冷飕飕的雨。
我扛着行李,驻足回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寂寞沧桑的小门,还有像针尖一般高耸的东西——避雷针。
于是,我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记得,当时自己是个新手,又是一个人在城里。
在嗡嗡作响的设备旋律与音韵中,我先是进了狭窄的房间,铺了被褥,然后,穿过小门,去一个叫主控室的地方。
我看到用石子铺成的路面占据了小站的所有位置,路面突兀不平,设备区内一朵朵蒲公英泛起阵阵涟漪。
这个情景,多年后时常漂浮在我的记忆里,成为我笔下青涩时代的一个缩影。
当然,当时的小站于我来说,是个新事物:墙壁、走廊、门窗、黄绿红三相母线,都是那么陌生。
那时,高压室里十千伏少油式开关在阴暗的灯光下,发出咝咝的音响。
每天上班,我都会戴着安全帽,搬上那个高低凳,爬上爬下,猫着腰,像猴子一样,拿个手电筒在表盘前晃来晃去的。
那时,我觉得的自己,就像那风中的蒲公英,热爱着这片温情的土地,却又多愁离殇。
恍惚中,三个月的实习阶段很快就结束了,之后,作为一名正式运行人员,我上了值班员的岗位。
有一天夜里,值班室里的低周保护突然动作,主控室里的信号发出刺耳的呼叫声,上主岗的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狂奔出室外。
我手持电笔,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一边查看设备,一边命令我拉开和电厂相连的那个接地刀闸。
粗笨的设备,生锈的钥匙,不仅弄疼了我的手,也吞噬了我年轻时天真的梦想。
如今,我离开那个小站已经二十余年了。
据说城市的迅速扩张,使得那个小站已不适合在那里生存。
取而代之的一个五百千伏电压等级的大站。
如今,电网的巨变拉开了我的思绪,一颗与银线有关的青果丸,穿越了我年轻时的天空。
日落时分,在一抹残霞和一身凉意中,我眼角潮湿,思绪澎湃,往事如梦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