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不曾像今天这样,能有足够的时间与心情走进厨房大搞卫生。
这天,我把家里所有的锅、碗、瓢、盆、茶壶、筷子、擀面杖等等只要我能看到的,我能想到的,我就把它们一件一件搬到龙头前,一件一件涂上洗洁净,一件一件开始用洗碗布搓洗。
这样,我刷洗了近两个小时。
也许是站着的时间太久了,腰弯的时间过长了,这时腿脚麻木的竟有点站立不起,也许是多年不劳作,身体老化了的缘故。
勉强直起腰,环顾窄小厨房四周,我看到经过清洗的厨房亮堂了很多,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心颇感欢喜。
看来一份勤劳就会有一份收获。
这时,搁在架子上的那件粉红碎花围裙忽然间映入我的眼帘。
它,我已经好久没有用了。
可能因为很久没有用过,动过的原因,围裙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看到这件围裙,一缕记忆自我心底渐渐升起,渐渐明晰,渐渐逼近,我仿佛又看见十六年前,扎着小辫的自己,从姐姐手中接过这件喜爱的围裙。
说起二十多年前,那是我最惬意、最无忧无虑、最高兴、最快乐、最没有负担的日子。
那时,单身的我,总有很多空闲,总有很多心情系着这件粉红碎花围裙,每日占据着大院里唯一的龙头,把已经很光,很亮的锅碗瓢盆一次又一次的刷洗。
那时虽刚满十九岁,但我却会把自己的生活打理的有条有理,一尘不染。
记得,母亲曾来过一次,看到我开心生活的样子,没有停留便欣慰地离开了。
随着女儿的出生,我开始渐渐感觉力不从心,开始手忙脚乱的应付烦乱的日子。
已经70岁高龄的老母,这时从乡下赶来照顾我。
那时,因我的家未具规模,我和母亲挤在单位分给一间不足6平方米的小屋里。
一张大床占据了大半个房间,而女儿的生活用品更几乎占去了大床的一半。
母亲只好在折叠沙发里度过那漫长的日日夜夜,而老父则是每日在黄昏来临的时候,一个人骑着单车摇摇晃晃穿越大街到城边哥哥家里去留宿。
父亲每晚临走之前,母亲一再嘱咐手脚不灵活的父亲,路上注意安全。
而那时的我却不曾想到,不曾担心与愧疚。
温馨的记忆里,总是我在感受母爱父爱带给我生活的安逸。
如今想起那段往事,我更多的是悔恨和难以弥补的过错。
为了我和女儿得到最好的照顾,那段日子,母亲终日系着粉红碎花围裙,小脚颤巍巍的在我的那间小房子里忙乎个不停,她把我的小窝打理得井井有条。
女儿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我和丈夫终于结束了两地分居的苦难生活。
回到丈夫身边,由于没有独立生活空间,那件粉红碎花围裙暂被搁置了一段时间。
随着日子渐渐好转,拥有了自己小天地的我,这时,虽然不是很忙碌,但那生活线上挣扎逼人的况味已经使我失去了系着粉红碎花围裙进厨房的心情。
偏爱我和女儿的母亲这时再次来到我的家中。
看到女儿廋弱的模样,母亲很是心疼。
她说,她要停留一段时间,把我女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而这时,母亲已经衰老的几乎抱不动我的女儿了。
已经开始摇摇晃晃蹒跚走路的女儿,懂事的终日偎依在母亲的怀里,听母亲用北方特有的方言语调唱,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走”起来……。
这时的餐饭,在已经发黄的粉红碎花围裙里也开始飘香不已。
我曾对母亲建议扔掉这件发黄的旧围裙买件新的来。
对这件围裙似乎有了感情的母亲,摇了摇头,说:“能省就省点吧。”
不久,母亲因为病重回了乡下老家。
从那以后,不知为什么,我也再没有系过这件粉红碎花围裙下过厨房。
这天,看到这件粉红碎花围裙,泪水不由自主的溢满我的脸,我的眼,我的心,我又想起了曾在乡下风烛残年的老母和老父。
找来强力去污皂,我拼命的搓洗围裙上的油点。
可能年代久了,很多痕迹已经洗涤不掉,冲刷不净。
那曾经的岁月,那沉甸甸的父爱、母爱,它又怎能洗涤得掉呢?
找来衣架,我把洗好的围裙晾挂在阳台上。
这天天气不是很好,阳台的风很大。看到随风摇摆的围裙,我的心阵阵发酸,它好像针一样刺痛着我的良心,它让我终生责备自己,让我终生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