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微散文】征文26期《长在……》作者：邓文静朗诵：海燕

长在老榆树上的村庄 文/邓文静 榆树湾唯一的老榆树被人伐倒，劈成木头换钱去了。舅舅看着躺在地上的老树，嘴巴哆嗦，牙齿打颤，像被风雪击中。舅舅想走过去却挪不动脚步，树一样呆立着。 这棵老树，一把榆钱摊在手里掂得出全年阳光和雨水的分量，一截树根插在土里导得出百年历史的沧桑。 老树是祖宗种下的。太姥爷活着时，榆树湾也像老树一样，汁液丰沛。太姥爷带领乡亲赶走蝗虫、抗过洪涝灾害，大家吃穿不愁。老树曾为昭乌达王爷的一支马队遮阴避日，榆钱为骑兵解渴充饥，被王爷赐名“神树”。之后，凡路经或来看老树的人，皆挂红绳参拜，祈祷保佑家人幸福安康，羊肥牛壮。 太姥爷临终前，把老树托付给姥爷：榆树湾在，树在。吃不饱肚子的那些年，总有乡亲来到老树下，捊榆钱、剥树皮、砍枝条，面黄肌瘦的姥爷叹息，摸着老树的伤口流泪。树下祈福的人少了，陆续有人离开榆树湾，歪歪斜斜的脚印，像老树掉下来的叶子。 到了舅舅这辈，榆树湾如一台织布机，把人们梭子一样送出。数百余人的村子只剩下二十几人，人们的眼神是空的、寡的。这个夏天，老树似乎听到了什么召唤，靠斜枝上几片绿叶活了过来。一个商人看中了老树，高价收购。树被放倒了，劈成木头装上了车。 握着一截榆树枝，舅舅在下坡梁时眼前一黑，栽了下去，眼前的村庄瞬间颠倒，屋顶和地面颠倒过来，人们的头和脚颠倒过来。然后，舅舅像被砍倒的老树，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