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冬天
文/韩风英
诵读/清泉
上个世纪50年代,我出生在内蒙古北部边疆林区一座清冷美丽的小镇,喜桂图旗所在地一一牙克石。
这里的冬天那才叫个冷,零下40多摄氏度是常有的事,大雪皑皑,烟雾茫茫。一脚下去雪到了膝盖,拔出来这条腿又插进那条腿,直到前面的人蹚出了一条道,才可以行走,但是一路上没几个跟头做伴那是不可能的。
下大雪了,大人们早晨起床,一推门推不开,用膀子使劲一撞,开了一条缝,雪封住门了。穿带好从门缝挤出去,用铁锹铲出一条道,从煤棚子里拿木拌子和煤,开始做早饭,把孩子们叫起来扫雪。
我吃完妈妈做的热腾腾的早饭,穿上棉袄棉裤,再穿上格子棉大衣,用双层的三角巾把头包好,再带上棉帽子,五官除了眼睛都包在里面,脚蹬上毡疙瘩靴子,带着棉手焖子,与三两个同学结伴上学去。有的同学穿得没那么厚,冻的瑟瑟发抖,有的脚上穿着棉布鞋,有的穿着棉靰鞡,里面套着毡袜,既使这样也会冻得直跺脚。
走进教室,一股炝鼻子的煤烟味进到肺里,但屋里暖融融的。这个暖是来自教室中间一个一米多高的大圆桶铁炉子,还有教室前后的火墙。每个学校都有1一2名教工专门为所有的教室和办公室烧火取暖。
大风刮起树上、屋顶上的雪,躲不及刷刷地落满一身,更覆盖了一地。随着风向变化,别说小孩就是大人也被刮得直打转转,他的帽子刮掉了,她的围巾吹跑了,追着追着人滑倒了,书包里的书本铅笔盒撒了一地,拣起书那个本又刮到别处,因为那时的书包很轻。
马车牛车驴车的主力经常滑倒卧前蹄,被车老板儿一顿抽打,老一点的牲口任他怎么打也起不来,这时车老板儿只能跳下去抬车辕子,人们遇到时也会主动搭把手,我也干过这好人好事。
骑自行车的人,一个斜身靠飞离了车,有时路滑的利害,人和车都会打转。车轱辘的气门芯儿冻的打不进气,只好拨出来暖软了再打,若打多了气会冻爆胎,只能推着走,这样也好不容易摔跤。
那时候汽车车祸几乎没有,总共没几辆,而且在街里也就开到二十几迈,撞谁呀?再说了那时候的司机都是真正的汽车司机。
商店的窗户外面,上着两扇木板窗或能卷起的棉布帘子,一是防冻,二是防盗。窗户玻璃上都是厚厚的冰,中午缓开了,傍晚又冻了,屋里的萝卜白菜土豆,装在草袋子里也常常受冻,人们还是排着长队连拥带挤地买回去,冻梨、冻萍果、冻柿子买回家暖软了再吃,所以商店四五点钟也就关门了。
街上推着小车卖雪糕的一摆就是一摞,有的小孩忍不住馋,不等回家就一口咬下去,嘴唇粘在雪糕上,一拔出血了。
那时侯,没有排污水的通道,一桶桶的脏水往大道边小巷口一倒,慢慢地就堆起了大冰包。小孩子们做的冰爬犁、脚滑板派上了用场,你争我抢爬到最高处再滑下来,虽然冰山很脏,但孩子们玩的开心极了,甚至忘了回家吃饭。
街道边上、胡通里的雪,中午稍微一化一冻,一条冰道就出来了。孩子们抽冰嘎,转起来轻意不会停,穿着脚滑板,嗖嗖的滑的可快了。有的大人不用滑板,脚向后一蹬也嗖嗖的滑一大截,因为鞋底冻硬了。
小孩们淘气,说谁能用舌头舔铁门把手或铁的物件,大伙以后就都听他的,当王啊谁不抢。瞬间,一个个小舌头粘在铁的物件上,舌头是拔下来了,有的出血了,有的冻白麻木了。
养猪的人家,早晚喂食都要先温热了,舀一勺放槽子里,猪马上就得吃完,否则就冻在槽子边上,还得敲下来回屋再热。
养牛的人家,除了喂秋天储存的草,还要给它喂一些黄豆饼和温热水,保证牛奶营养成份足够,那时的牛奶煮熟后,飘着一层黄澄澄的奶油。
小时候故乡的冬天,外面狂飙着暴风,漫天飞舞着大雪,与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满怀,相互噗哧一笑,各走各的路。回到家里,热气腾腾的暖揉搓着冻僵了的手脚,妈妈温暖的双手捧起我冻红的小脸,妈妈满面的笑容包裹着孩子没有被冻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