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归 史达祖

秋江带雨，寒沙萦水，人瞰画阁愁独。烟蓑散响惊诗思，还被乱鸥飞去，秀句难续。冷眼尽归图画上，认隔岸、微茫云屋；想半属渔市樵村，欲暮竞然竹。 须信风流未老，凭持尊酒，慰此凄凉心目。一鞭南陌，几篙官渡，赖有歌眉舒绿。只匆匆残照，早觉闲愁挂乔木。应难奈故人天际，望彻淮山，相思无雁足。 【注释】 瞰：俯视。烟蓑：渔人披的蓑衣，这里代指渔人。 秀句：佳句，妙语。 然竹：即燃竹，作炊薪用。风流：作者自指。 舒绿：古以黛绿画眉，绿即指眉。 乔木：高大的树木。 望彻：望断。无雁足：无书信。古代传说雁足可以传书。 【词意】 秋日江流挟带着秋雨，寒冷的沙滩萦绕着水湾，登上画阁俯瞰令人感到愁痛孤独。烟雨迷濛，披蓑撒网的声响，惊动了我的诗思，却又被飞去的乱鸥，搅得我佳句难续。冷眼尽望，汇入一幅图画之中，辨认着隔岸，隐约如云的房屋。我猜想它多半是渔市樵村，在黄昏暮色里竞相燃起了枯竹。自信我风流尚未衰老，就靠持杯饮酒，抚慰我触目惊心的悲凉凄苦。从南陌一声鞭响，经过了几座津渡，幸亏赖有歌女开怀，使我眉展心舒。仅向远方匆匆眺望，已觉得忧愁挂上高树。竟难忍，故人远隔天边，望尽淮山，相思情无由藉雁足传书。 【赏析】 这是一篇羁旅抒怀之作，词上片描写雨中登楼所见秋雨洒江的萧瑟秋色；下片写漂泊天涯的凄凉和思念故人的深情，抚今追昔，以酒消愁，聊以自慰。“应难奈”三句，深入一层，故人远在天际，欲寄相思无处，故愁怀无法排解。全词描写景物颇有层次，近景有消愁倚高阁的词人，中景有披着蓑衣远去的渔翁和惊起的群鸥，远景有对岸朦胧中的渔村。全词寓情于景，音调哀伤，风格悲凉，感慨极深。 【作者简介】 史达祖，1163～1220年，字邦卿，号梅溪，汴（河南）人。一生未中第，早年任过幕僚。韩侂胄当国时，他是最亲信的堂吏，负责撰拟文书。韩败史受黥刑，死于贫困中。史达祖的词以咏物为长，其中不乏身世之感。他还在宁宗朝北行使金，这一部分的北行词，充满了沉痛的家国之感。今传有《梅溪词》。存词112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