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花谢
作者 夏花烬
录制人 回眸
嗨,那个谁,还好吗?
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可是,看到茂密的香樟树时,居然还是会很想你。
头顶的风扇呼呼作响,老师在讲台上一再强调我们马上就要高三了。我趴在桌子上捂住脸,透过手指的缝隙看见窗外明媚的阳光。
很像那时候的我们,树荫下,你微笑看我,说要一起考大学。
可是,也只是如此而已。
我是那么多人眼中的好女孩,可是我没能再幸运一点,成为你喜欢的人。
那个时候,你坐在我的左手边,头稍稍一偏,我就可以瞥到你那并不算帅气的侧脸。
捕风捉影的青春期里,我与你有过那么一段流言蜚语。
我心跳如擂鼓,突然就听见你气急败坏地解释。
你说我们是好朋友。
只是朋友。
那一刹那,脸上的红霞消退。
我咬着唇附和你。
这一附和,就是三年的时光。
其实我一直疑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
其实也不奇怪吧。记忆里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会给我买早饭,陪我玩无聊至极的自创小游戏,会教我数学题……
记忆有着美化过往的作用。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这些,都会不由自主地微笑哭泣,欣喜而又难过。
张爱玲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见了你,我听见心尖上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可以在脑海里回放与你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所有琐碎的细枝末节都被我小心安放,不敢疏漏半点。
可是你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多想告诉你,其实我过得没那么好,还是会经常想你,经常梦见你。我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门上写你的名字,我在日记本里描述对你的喜欢,我告诉所有人我的心是一座空城,没有任何居民,尽管你的名字被咀嚼过无数遍,几乎快要脱口而出。
自欺欺人,似乎早就成了习惯。
我多想抱着你哭,把矫情的话一遍遍重复啊。只是我不得不学会闭嘴。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的人,在你身边。
你和她告白,成功后在群里炫耀。大家恭喜你们,索要喜糖。我怔怔地盯着那条消息许久,眼泪就在反应过来之前落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
满室都是爱而不得的悲伤气息。
可我能做的,只是假装高兴地接过糖,然后扔掉。
中考结束后填志愿,我毫不犹豫,所有的志愿都是另一个学校。
不是你和她会去的地方。
多好,我不会看到你们成双入对,也没有必要在你面前小心隐藏自己的所有心思。
我以为,离你远一点。所有的感情,都会被时间和距离冲淡。
可是我错了,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回忆。无孔不入的回忆,是比现实更加折磨人的东西。
你看,我的笔记本,是你送我的。上面有你丑丑的字,丑丑的画。我的床头,还摆着你买给我的龙猫玩偶,你说知道我最喜欢它,所以希望它会带给我快乐。窗边,挂着你送的风铃。每次微风拂过,叮咚叮咚的脆响,那么动听。
可是你不曾在意吧,或许有些只是你无意识的举动,却能让我开心好久。
我也曾傻傻的很努力的寻找着机会 去缠着你, 就想和你牵手走在街上。
其实你不需要给我买零食,不需要给我买糖果,不需要给我买发卡。你真的不需要对我那么好,否则我好不容易想放弃的心,又再一次燃起希望。
可是啊,事实上,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可能放掉,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就站在我的旁边,我多么希望自己很骄傲的向全世界宣布,我旁边站着的是我最心爱的人。
然而,我不得不承认,从始至终,只是我一个人在心里演了一场戏。所以,到头来,注定得了一场空。
我喜欢你,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因此啊,即便我那么心酸,你也会很幸福的吧。
还记得那一次我半开玩笑的告白吗?你那么认真地告诉我,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
你看,你对我的角色定位,从来都只是朋友,一直都是。
于是,我忽然明白,所有的坚持,抵过了时间的洪流,抵过了距离的遥远,抵过了现实的残忍,却根本抵不过你的一句拒绝。
就像那一次,你说好陪我过生日。前一天晚上却突然变卦,你在电话那端没有解释,只是说抱歉。可我知道,你们吵架了。
不过你不知道哦,那一年我的生日愿望,是祝你们长长久久呢。
我想,你应该会很幸福吧。会和她一起,牵着她的手,考大学,找工作,最后度过一生。
多好,唯一让我有点遗憾的,就是陪伴你的那个人,不是我。
与你相遇,很幸运。即使我从来没有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
我要放弃了,就算感觉好像要失去整个世界,也要放弃了。
毕竟我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所以,那些曾经千回百转,欲说还休的思绪,都该消散了。
你知道的吧,我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说你眼中的我,一直高高在上恣意妄为。
我就是那个样子的啊。所以我要从尘埃里走出来了。我终于可以没有那么多的心事了,终于不需要记挂着你的生活了,终于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让情绪大起大落了。
昨天收到你的信,鼓励我好好学习。我把信纸折好,我很开心我们还可以这么相处,我们算是老朋友了,也没有资格去叫嚣自己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只是,在那朵花凋谢之前,请让我自言自语一会,这些破碎的字句,是我坚持了那么多年的结尾。
话音刚落下,我就看见那朵花,静静地凋谢了,却是那么美丽的姿态。
我感谢它,在恰当的时候盛开和凋谢,赠予我一场美丽的幻象。
我感谢你,曾经对我那么好。
可是只能这样了,这一次请允许我先转身离开,请允许我最后一次泪如雨下,请允许我和你说再见。
干一杯吧,这一次,我将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