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舒服的活法：不讨好别人，不委屈自己

最舒服的活法：不讨好别人，不委屈自己 文 | 有书克娜 · 主播 |王霞 有书君说 《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 在警幻仙姑的指引下，他走进了装有家族女子命簿的薄命司。 他随手揭开一卷，只见卷首画着一幅水墨画，底下几行字迹写道：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风流灵巧招人怨。 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写的便是他最疼惜的丫鬟晴雯。 宝玉当时并未领悟其深意，只是匆匆合上了命薄。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晴雯身世不详。 儿时，她四处颠沛流离，被人当成物件似的卖来送去。 十岁那年，晴雯被赖嬷嬷引进贾府，赠予贾母。 贾母慧眼识珠，她见晴雯模样伶俐，言语爽利，针线手艺更是一流，便安排到了爱孙贾宝玉处使唤。 贾宝玉生性善良，又最喜欢女孩子，所以对丫鬟们从未像主仆那般吆来喝去，而是倍加疼惜。 宝玉出门看戏，只要见到晴雯喜欢的食物，就谎称自己要吃，托人捎回怡红院。 宝玉雪夜回家，见晴雯站在室外贴字，双手冻得通红，就赶忙上前帮她暖手。 晴雯生病多日，仍不见起色，宝玉心急如焚，并且仔细查看药方，斟酌医生的用药是否妥当。 宝玉待晴雯如兄妹，亦如挚友。 真心换真心，长久以来，晴雯也把宝玉视为至亲。 晴雯了解宝玉夜间胆小，因此长年睡在外床，夜间侍奉宝玉茶水起坐，从无怨言。 她知道宝玉的喜好，因此才冒着风险，亲自爬高贴字，只因担心小厮将宝玉的笔墨贴歪。 她理解宝玉厌恶读书，因此愿意帮他扯谎躲过贾父的盘考，而非规劝宝玉争取功名利禄。 宝玉弄坏了贾母赠予的珍品雀金裘，但能干的裁缝竟无一人能补。 晴雯重病在身，却心甘情愿地挣命，带病连夜缝补，即使累到头晕眼黑，气喘神虚，也在所不惜。 宝玉和晴雯之间，更多是真情流露的相互体谅，而没有功利的算计。 这是人与人交往间最难得的。 可凡事都有正反两面，真性情的人，好的一面是赤胆忠心，毫无城府，坏的一面就是脾气火爆，直肠子。 晴雯也是如此，并得罪了很多人。 看到丫头小红心思不在怡红院，为操持王熙凤的事忙前忙后，晴雯便出言讽刺小红攀附权势的丑态。 得知丫头坠儿偷了平儿的虾须镯，丢了宝玉的颜面，晴雯更是执意要将坠儿撵出怡红院。 她眼里容不得沙子，看到一点儿污秽就要出口指责。 别人不敢挑明的话，她说； 别人不愿做的恶人，她做。 晴雯非黑即白的个性，致使她成了嬷嬷们的“眼中钉”。 就像判词中所写：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晴雯就像一片纯洁的雪花，降落在人世间，可她偏偏落在了泥淖里。 她的正直勇敢，个性突出，放在小姐身上也就罢了，世俗奈何不得。 可她偏偏是个丫鬟，一个身份最卑微的丫鬟。 “晴有林风”，晴雯和黛玉本性纯良，最为相似，可因为晴雯“身为下贱”，就注定了她悲惨的命运。   肯爱千金轻一笑 人们常说，人这一生，不认命才能活出自己。 晴雯在大观园中虽身为丫鬟，人微言轻，却也不像其他下人一般，活得唯唯诺诺，如履薄冰。 随心而活，才是她最想要的状态。 晴雯生得俊俏，是丫鬟中的翘楚。 她乐于展示自己的美，平日里喜欢将头发挽成松松的发髻，有“春睡捧心之遗风”，她还养了两根漂亮的指甲——“足有三寸长，尚有金凤花，染的通红的痕迹。” 为晴雯看病的医生，误以为她是小姐身份，在诊脉时，因她的美甲乱了心智。 王夫人巡视大观园时，唯独对晴雯的“水蛇腰，削肩膀”过目不忘。 然而，晴雯喜好打扮只是为了取悦自己，并非打算靠美貌上位。 大方地展示美丽与讨巧地摇尾乞怜是不一样的。 在宝玉要求帮她篦头，共同沐浴时，晴雯一直安守本分，明确拒绝。 在她看来，自己与宝玉无夫妻之名，理应泾渭分明。 人要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才不会被他人随意看轻。 这也是晴雯和袭人之间最大的区别。 一日，晴雯在伺候宝玉换衣时，失手摔坏了他的扇子。 恰逢宝玉心烦意乱，便出口责骂道： “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晴雯伶牙俐齿地直指宝玉是自己心情不好，故意借她撒气。 本是两人的小打小闹，却因袭人上前拉偏架，致使矛盾升级。 袭人言语间称自己和宝玉为“我们”，把晴雯区别对待成了对立面。 这彻底激怒了晴雯。 她一直对袭人委身于宝玉，企图做姨娘的伎俩耿耿于怀，那是她所不齿的。 如今，借着怒气，晴雯不管不顾地将袭人的丑事和盘托出，她也就此与袭人撕破了脸。 宝玉了解晴雯直率的性格，明白她不过是图一时口舌之快，断不会害人。 事后，宝玉主动与晴雯示好，并且劝解道： “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 晴雯听后，就向宝玉讨扇子来撕。 宝玉慷慨地掏出扇子成全，还在一旁助力道： “响的好，再撕响些。” 两人听着撕扇的嗤嗤声，欢笑嬉戏，惹旁人侧目。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世人视作千金的名扇，也不敌此刻的开心满怀，及时行乐。 那时候，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这次小小的争吵会产生什么后果。   风流灵巧招人怨 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早就不满宝玉整日玩乐，不思进取。 她看上了宝玉房里的大丫鬟袭人，并叮嘱袭人注意观察宝玉周围，有没有人妨碍宝玉上进。 晴雯素来爱与宝玉玩乐，又多次冒犯人，袭人于是向王夫人告了她的状。 晴雯风流灵巧的美貌和直来直去的性子，终于给自己招来了祸患。 王夫人听信袭人的谗言，担心儿子被人迷惑，因此借故要整顿宝玉的怡红院。 当时晴雯尚在病中，已多日未进米水，体虚气弱。 王夫人不顾晴雯死活，命人强行将她拖下床。 见晴雯病中美貌，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晴雯扣上狐狸精的罪名，撵出了大观园。 宝玉想不通，他不知晴雯错在何处。 “想是她过于生的好了，反被这好所误。” 晴雯的美，是原罪，让不及她之人整日惴惴不安。 袭人向宝玉解释道： “在太太是深知这样的美人似的人必不安静，所以恨嫌她，像我们这样粗粗笨笨的倒好。” 晴雯的真，揭开了许多人不堪的遮羞布，令虚情假意的人如坐针毡。 王善保家的向王夫人献谗言道： “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得像个西施的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 晴雯受宠，更是被旁人添油加醋，甚至妖魔化。 王夫人向贾母说道： “老太太挑中的人原不错…… 有了本事的人，未免就有些调歪。” “寿夭多因毁谤生”，世俗恶意的诽谤把重病的晴雯赶出了大观园，他们只因为晴雯美貌就妄加推断她勾引宝玉。 只有晴雯和宝玉知道，他们相处五年八个月，从未有过越矩的行为。 如果一定要找晴雯的错处，那便是她身为丫鬟，却渴望与宝玉拥有平等的感情。 宝玉冒险探视晴雯，才得以见到她最后一面。 昔日如花似玉的晴雯如今却躺在破烂肮脏的炕上，喝着油腻的茶汤，仿佛如获甘霖。 她委屈不甘，对宝玉说： “今日既已担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当日也另有个道理。” 晴雯含屈咬断了两根养到数寸长的指甲交于宝玉，并与他交换了贴身衣物，作为生死诀别。 曹雪芹赐晴雯一个“勇”字。 只因她从未认命，嬉笑怒骂，敢爱敢恨。 临终前，晴雯扯着嗓子喊了一夜“娘”，最后含冤而去。 假使人生可以重来，晴雯依旧不会为了生存委屈自己。 心怀算计地经营感情，委曲求全地迁就别人，她做不到。 她活得轰轰烈烈，走得干干净净。 她的真与善为俗世不容，可她也从未想要容下这俗世。   宝玉深知，世间再难寻像晴雯一样真性情的女子，于是含泪写下《芙蓉女儿诔》，留作永久的纪念： “风流灵巧招人怨。 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人世繁华，终是空。 需要费力讨好迎合的关系，始终是错的。 袭人费尽心机，也没能如愿嫁给宝玉。 比起为了权力曲意逢迎，为了名利阿谀奉承，取悦自己，才是最通透的活法。 人生的时光如此漫长，唯有活得尽兴，方才不枉此生。 参考资料: 《红楼梦》 《微尘众》蒋勋 《蒋勋说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