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茧
祖母驼着背,晨光里行走,望着一家人来时的路。老鼠探头探脑,贴着墙根寻觅。
日子走过她们,天黑了。
新月勾弯老哈河。父亲来找祖母,商议祖父迁坟一事。祖母不语。祖父迁回老家,就像老屋孤伶地晾在月光下,都是祖母舍不得的事。可父亲执意如此——长眠于故乡是祖父的临终嘱托。
父亲离开老屋,祖母在他身影里迅速老去。祖母喃喃自语,像对着谁在说话,这些父亲听不懂的话,老鼠竖起耳朵,不时点头附和。听着“吱吱”的叫声,祖母想起这里原是一片油菜花地,生活着老鼠一家。祖父铲平花海,盖起老屋。老屋老了,祖父走了;如今老鼠归来,祖父也该落叶归根。
祖母数夜无眠,恍惚几十年。
月半弯。父亲的影子进了门,说族人不让祖父这个“外乡人”回乡。一河之隔,故乡成异乡。父亲苦笑。风不动,清瘦的月亮不动。许久,祖母掏出族谱:给主事的族人,你父亲就能回家。父亲双手颤抖,接过祖母看得比自己命还重的族谱,几乎迈不开步子。
月满弦。族人终于答应祖父回乡。父亲哭了,祖母笑了。祖母用红绸缎包好祖父的牌位——这是唯一从老屋带走的东西。家就还给老鼠,祖母心里说。
变天,风起。老鼠窸窣地跑出来,祖母话音未落,父亲就掷出扫把,它应声倒地,身体与月光平行。
忽闻一声巨响,偏房倒塌。尘土漫起,祖母看见老鼠长出翅膀,飞到油菜花开的地方——它回家了。
太阳出来,照着空房子。
责任编辑:李世琼 好 文章选材立意好,叙述流畅。
终校:杨培铮 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