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稗子
文/朱玉华
母亲带我到舅舅家去。走过田间小道,跨过石拱桥又是一大片农田,稻穗散籽勾头,稗子已近成熟,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
母亲说:“快走,我们回来捋稗子!”
为不挨饿,母亲经常捋稗子,起泡的右手食指用布条包着。捋回的稗子晒干后,炒熟,磨粉,用开水一泡就成美食了。
离家近的稗子早被大家捋光。
从舅舅家出来,我们走进稻田。母亲将小布袋挂在脖子上,紧了紧食指上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拨开稻穗,捋起了稗子。
母亲担心我弄坏稻杆,不让我下田。
不一会,有人朝我们跑来,大声斥责:“不准捋!”这是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衬衣口袋上的钢笔在太阳光照射下,有些显眼。
母亲顺着原路走上田埂,来人一把夺下母亲的布袋,将半袋稗子倒进旁边的水圳里,扬长而去。
我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就要向那人砸去,母亲一把抱住我:“孩子,别,别……”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说:“这人也太坏了。”母亲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人家有人家道理。”
“可也不该将稗子……”
“别说了,以后远离这种人就是。”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干部”是我们村上个生产队的贫协组长。
多少年后,贫协组长儿子被判刑,妻子重病,母亲去接济他。我对母亲的举动不理解,难道忘了那半袋稗子?
母亲说:“别老挂在心上,人家有困难能帮就帮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