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尽
文/沈鹿之
音/蕉糖的玛奇朵
我曾为你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带着一路的喜悦与期待走到你的身边。
可你回馈我的,是没有边际的沉默和毫无起伏的情绪。
我知道,我还得跋山涉水往回走一遭,只是这一次,我负重的失望与惆怅,这一路山山水水,怕是承重不了。
一
我从未想过我的2017年会成为我和陈黎分手的一年,跨年夜的那一晚,我和陈黎的朋友在城南街道最右边的酒吧里玩到晚上十一点。
陈黎喝了十六杯啤酒,酒吧里红绿灯光交错,音乐的分贝很大,当时的室外温度为零下三度。
十一点五分,我拉着陈黎出了酒吧,我想和他去楼顶看烟火,他扯了扯他的大衣领,答应我说好。
我们花了五分钟才坐电梯到顶楼,跨年夜嘛,人真的很多,剩下的四十分钟,我和陈黎坐在顶楼的地板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期间我看了很多次陈黎的侧脸,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体内的浪漫主义在作祟,我希望陈黎能在烟火响起时吻我。
零下三度的吻,我以为会落下,一生一世的梦,我为陈黎做过。
“苏瑶,我们八年了,现在我想一个人。”
他亲柔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我有一瞬间晃了神。
陈黎在烟火响起时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说这话时,他没有看我,他手里夹着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吐出长长的烟雾,不过片刻,就散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他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嘴唇很薄,不笑时很酷,笑起来时很温暖。
“好冷啊,陈黎。”
我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没有接他的那句话,侧头靠在陈黎的肩上。
我们彼此安静着,他没有说话,我也没再说话,这一场分手就以这样干脆冰冷的方式结束,我想了想,这样的方式适合冬天,也适合陈黎和我。
二
人年轻一点的时候,真的可以矫情到因为一阵风一个眼神一把伞就喜欢一个人。
十五岁我因为起晚匆忙去学校上课 ,放学以后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一身湿透淋回家,我把书包顶在头顶,因为挡住了视线撞到了人,才因此认识陈黎。
他撑着黑色的雨伞,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两眼,我道歉后急忙跑开,他却在我背后叫住我:“喂,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住你们家旁边那栋楼。”
我和陈黎不在一个学校,他在一中我在二中,他在普通班我在火箭班,他期末年级倒数,我期末年级前五,他爱玩我爱学,他朋友很多我几乎没有,他的课余生活丰富多彩,而我只有无尽的试卷和MP3里无数的歌。
我和陈黎,差得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后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陈黎说,我们那么不相似的人走在一起,他不敢保证能走多远。
可他还是殷切的给我希望,我在他用心造就的船泊上漂浮,我以为细水长流再久一点,我们就是一生了,可我没料到,那么爱我的陈黎,总归是厌倦了船头漂浮,想上岸了。
八年了,我们刚在一起那一年,我强拉着陈黎每天在小区花园里写作业,给他补习功课,他耐性那么不好的一个人,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整整坚持了半年。
我们在阳光晴好的午后坐在亭子里聊天,陈黎把双肩背包放在凉亭里的石桌上,他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我,然后他跟我说:“苏瑶,你跟我认识的女生很不一样,你固执。”
我扭头问他:“真的固执?”
他笑笑:“就是柔情,很温暖。”
我白他一眼:“很没逻辑的话呀。”
没什么意义的一幕,我却记了很多年。
三
我大二的时候,我父母离婚,他们在我面前,至始至终都没有吵闹过,两个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只是风雨几十年,他们还是没能维系住一段感情。
父母很冷静,我同样冷静。我像往常一样找到陈黎,他把热腾腾的奶茶递给我,带着我去咖啡厅里点了一块慕斯蛋糕。
我说我爸妈分手了,陈黎切蛋糕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切。
“他们有他们的抉择,你尊重就好。”
我看着他,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陈黎,如果以后你想和我分开了,你一定要直接告诉我,我不会缠着你。”
他定睛看了我两秒,然后起身从对面坐我身边抱住我,我听到他清晰的声音响起:“好。”
四
我答应过陈黎,不会纠缠,于是我们真的从那天起断了联系,我不知道陈黎去了哪,他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我才终于知道,原来失去一个人,如此容易。
多年以前,我还不擅长缅怀一个人,陈黎给我的,是满天大雨的一声关怀,是酷暑难耐时的一杯可乐,是寒冬里一个没有温暖的怀抱,我在前两者里沉醉八年,在最后一者里不知归路。
我很想很想问陈黎,怎么就突然要放手了,可陈黎不愿给我机会。
和陈黎分手后的第十天,我终于打通了他的电话,我知道我不应该再找他,可我还想试一试,还愿意相信起死回生这一说,我听到电话那头他平静的声音传来,他说:“苏瑶?”
我们还是见了一面,陈黎什么都没变,他还围着我给他买的浅灰色围巾,见到我时还抱了抱我。
只是我能感受到,我爱的陈黎,已经不是爱我的那个陈黎,他那么冷静,我甚至问他,是不是狗血电视里面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想拖累我才会想要和我分手,他连思考都没有就跟我说:“瑶瑶,我很健康。”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我慌忙的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又是一场相顾无言,然后陈黎看着我说:“瑶瑶,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这一次,我知道的,我妄想透支生命里的所有可能就变成了不可能,我和陈黎,完了。
五
一年过去,2018又来了。
今年的冬天太长了,长到足够每个人都大哭一场。
和陈黎分手后的一年,我的生活很平静。
我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更不喜欢优柔寡断在过去徘徊。
你问我难过吗?
我很难过,那种滋味就像全身所有感知快乐的神经被抽走,独独剩下疼痛。
可我知道,我勇敢过了,挽回过了,陈黎是我隔着千万大山也想要翻越触碰的人,我一路艰难才走到他面前,我把我的真心掏出来给他看,可他能回馈我的,不是爱,只是一个尚可算得上安慰的眼神,我再怎么爱他,我也不要不爱我的他。
我们在八年里,前前后后分手过无数次,有时候是我提的,有时候是陈黎提的,但那八年,我们很默契,我们都不愿意让对方在生命里就这么溜走,所以我们都很珍惜,很努力,同时,也很卑微。
八年不过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分手也不过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关于我们之间,关于背后的故事,在陈黎和我分开的那一天,就没有续集了。
我很清楚一个成年人应该怎么去才对待分手,不是不可以哭,也不是不可以闹,不是不可以疼痛,更不是不可以挽回,只是这一切,一定要适度。
十七八岁的时候,我也以为爱情可以当饭吃,二十几岁的时候,我依然能为爱拥有敢拼敢闯的勇气,时间好像没有改变我多少,但我很清楚,年少时的天真幻想在那个年纪里难能可贵,因为总觉得自己遇到的人,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当你经历一些,懂了些情爱,你就更应该知道,那个最好的人,其实在他人眼里也平平无奇。
我和陈黎的故事,就到这里了。
岁月无尽,爱过的人,终会沉淀为生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