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茶社小记》
作者: 高手
自古仙家,禅透天机,唯无为,方无所不为。先人一步,尽占天下名山大川。紧抱佛脚,日持拂尘,静观天下,或达官显贵,或一贫如洗,笑而不语。
凡幽静之地,必是畅心之所。肉眼凡胎追名逐利久了,必前来冷静一番。
古潞安府不大,老花园街不长,唯,孟家花园属闹市中一方静土。青砖灰瓦,黑漆的木头板拼门,铁匠钉金光熠熠。前檐下巨幅匾额,茌良芹先生手书:无为茶社。四个字,端庄大方,猷劲有韵。楹联左右:
茶能醉客何须酒
书有清香不必花
内檐,孟宪德手书:孟家花园,四个洒金大字。左右联曰:
无为恬淡茶香室雅
笃定谦和月朗风清
岁已丁酉重阳,然,园中纤萝葱茏,修竹兰草,盆栽造设,错落别致。更喜那主人将太湖石一一罗列,占尽雅客视觉,或透,或陋,或瘦,或丑,或皱。
跨过高高门槛,仿佛穿越时空,徜徉琼瑶影视,或浏览张恨水先生小说。
想那孟家先人,必为勤快务实之人,或为官,或弃农,或独守商贾酒肆,货殖营生,累资万金。辗转村落邑廛,颇费一番心思,悉心选址,大兴木石,购瓦造舍,汉泗淮湘之域,聘得良匠俊才,精心雕绘,槛轩窗牖,委曲如琐。宝床玉几,金帐幄帷,外布珠帘,奇花异卉,流水潺潺。门庭若市,往来者络绎不绝,繁华景象,非三言两语道尽,正是:
鸠雀鸽燕皆喜栖
蝉蝶蚁蝈乐此寄
然,时世无常。或因战事,或因政事,或因顶梁之人物不改恶习,参伍以变,错综其数。鸡犬不宁,潦倒落魄,坏了门楣,昆虫毒噬,榛莽丛生。钟鸣鼎食,往事如惜。正是:
龟于朽后随人卜
梦未圆时莫浪猜
今日面貌,自是喜人,劳新主人精心修葺。左右厢房陈列名茶佳酿,紫砂器皿,琳琅满目。
堂屋,屏风考究,选料上材,斗大一个福字,气宇轩昂。迎面一孤础上,置一盆栽,叶片盈盈。小条几上摆一树化石,真谓神奇。遥想上古之时,或有我先祖,饮毛茹血,刀耕火种,繁衍生息,累了在此树下小憩,未曾可知。贴壁一排古色古香博古架,可算博了重负,佛龛,茶具,水皿,文石,盆栽,众物,小巧玲珑,赏玩可人。又幸得王俊杰先生诗集。
招应众客,茶社掌柜,身材魁梧,心净如水,每逢雅友相聚,凭栏空叹才情,必慷慨襄助,婉遂快递。那老板娘更是性格敏慧,举止娴雅,浅笑微频。笼一群墨客留连久久,正是:
日短月如梭,
醉舞九霄河。
不闻宫庭事,
闾巷自欢歌。
顺左手,沿木梯而上,可见房梁檩椽,至口,一幅小写意:赏花双鱼图。美不胜收,虬枝苍劲婀娜,梅花点点含香,两条小鱼活灵活现。
老式木楼梯委不多见。承载过多少好奇撞踵而踏。但觉那主人家妙龄闺秀,生得如绢人一般美丽,择得良辰,三寸金莲款款下楼,为了一个情字。待,垂垂暮年,眼倦昏花,杖策望乡,恨不能归,浊泪潸然。她,连同这老宅,同经风霜。正是:
凡间阆苑精心置,
花开花落自有时。
相依相惜随谁愿?
纵使阿房归梦痴。
阁楼上,别是一番情调,换了泥鞋,净了凡尘,沿长长茶几而坐,暖暖团蒲,着实墩醇。依次几位相邀贤友:惠风和畅,秋石,才仁扎西,墨香主人,山河故人。诸君皆是饱学之士,史海浩瀚,如数家珍。吾才疏学浅,不敢乱羼。贪婪香茗。细细打量阁楼布置,佛龛焚香缭绕,梅瓶插了枯藤,程旭清先生书法神妙无穷,更配那新筝古韵,高山流水,非草莽之人品味。
吾属浅薄之人,无为茶社,不宜久驻,久赏必醉。然则,迈出此门,会,一头扎入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