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屎官】豆芽,如果有来生
那日和朋友一起在公园散步,不远处一个肉嘟嘟的小娃娃向我这边跑了过来。约莫他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跑起来小身子歪歪扭扭的的,让人看了,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小娃娃跑得不快,一边跑,一边笑,一边咿咿呀呀的乱叫。这时我才看清他身后有一只通体白色毛茸茸的小狗狗。小娃娃跑到我的身边往我的身后躲,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蹲下身来,又去逗追在他身后的小狗狗玩。
那小狗狗看起来蛮兴奋的,小身体一扭一扭的跳起来蹭我的手,那一刻感觉心都要萌化了。玩了一会儿,我和朋友坐在花坛边看着小狗狗追着小娃娃和他的爸爸走远了。朋友问我:“看你这么喜欢小狗,为什么不养一只呢,等你生日了,我送你一只宠物吧。”我半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夕阳把小狗狗和小娃娃的背影拉得越来越长。而我的记忆仿佛也越来越远——
小的时候我住在乡下,有一个宽敞的种了很多花草和果树的大院子,而在农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养一两只狗狗,不过大多数是用来看家护院防小偷。我家也不例外,养了一只通体浑黑的狗狗,因为它太凶了,所以一直拴在角落里。可能是怕大狗孤单,后来有一天,妈妈在外婆家又抱了一只狗狗来,是一只蠢萌蠢萌的黄褐色的小奶狗,走路还走不稳,一到晚上就会吱吱的乱叫,我想它可能是想妈妈吧。于是我找了一个旧纸箱子,把里面放上厚厚软软的麦秸,最顶上再铺上一层破布,屁颠儿屁颠儿的拿去大狗狗的窝旁给小狗狗住。刚开始小狗狗很怕我,见我往它跟前跑,它就会往大狗狗那里躲,可是大狗狗又认生,低吼着不让它靠近。最后它只能趴在地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可怜巴巴的看看我,再看看大狗狗,再看看我。
我看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于是我就回屋子里拿了一块儿沾了肉汁儿的馒头,放在它小鼻子前面不远的地方,引诱它,果然它把鼻子往前凑了凑嗅了嗅,张开嘴巴就要去咬馒头,我看它这样子,就把手慢慢的往回缩,于是它就不知不觉的被我引到身边来了。最后我把馒头放在地上,它开始啊呜啊呜的吃了,吃完之后可能是还没饱,于是又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我。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让我忍不住去摸摸它的小脑袋。于是我转身回屋子里又拿了一块儿馒头,它也巴巴的跟着我走到了屋门前,卷卷的小尾巴摇一会儿又放下,我蹲在它面前,一本正经的问它:“想吃吗?想吃就摇摇尾巴。”它仿佛听懂了一样,摇了摇尾巴,然后又坐下仰着脸儿,眼巴巴的望着我。我说:“给你吃可以,但是以后你要听我的话,我喜欢吃豆芽儿,从今以后你就叫豆芽了,知道了吗?”它伸出舌头哈哈了两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手里的馒头。于是我叫他一声豆芽,掰一小块馒头给它。
后来它慢慢喜欢上了了这个名字,只要我一叫它,它就会飞奔而来。“豆芽,不许追小鸡!不然今晚没饭吃了!”豆芽身子一顿,叼着一嘴鸡毛快速冲向我,讨好似的冲我摇尾巴,我指了指它的嘴巴,它似乎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嘴巴上还有鸡毛,于是赶紧用爪子扒拉到地上,还用后腿扒了两抔土盖了盖,我气得叉着腰,正要指着它大骂的时候,我妈在旁边已经笑的捂着肚子了,说:“豆芽怎么跟你似的,做了坏事死不承认,哈哈…”我气急败坏的否认:“我哪有”而豆芽趁着这个空档儿早已经跑了。
“豆芽,放下我的鞋!”“豆芽,不许跑出去!”“豆芽,你丫的给我站住!”
每天就在这样的打打闹闹中度过,豆芽成了我最好的玩伴。我想以后我可以带着豆芽上学,可以给它找小媳妇儿,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一辈子,我可以陪豆芽走完它的一生。可是有一天,一包药夺走了我的豆芽。
那是一天傍晚,一个陌生人骑着一辆绑着两个大箩筐的摩托车驶来了村子,摩托车上拴着一个小喇叭,喇叭里不停的喊:“收狗收猫,收羊皮喽!”
我害怕的从街上跑到了屋子里,拽着我妈的围裙说:“妈,有来收狗的!”我妈一听急了,说:“快去把狗狗叫回来,关上大门,不要让它们出去,那些收狗的没良心,他们会放老鼠药给狗狗吃的!”
我跑到院子里大声喊“豆芽”,一直没有回应,我又慌忙和妈妈跑到街上,正巧看到骑摩托车的那个人拽着豆芽的尾巴往筐子里拖:“你干嘛呢!”妈妈急忙冲那个人喊,那个人一看有人来了,便丢下了豆芽骑车跑了。我和妈妈跑到豆芽身边,可是已经晚了,豆芽躺在地上,浑身在抽搐,嘴角已经溢出了白沫,显然已经吃了老鼠药了。
我和妈妈赶忙把它抱回了家里,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村子里没有兽医,而老鼠药的毒性又大。妈妈没办法给豆芽灌了一碗绿豆汤,期望着能够缓解一下毒性。豆芽躺在地上,眼角挂着泪珠,我摸着它的毛发哭了,它像平时那样眼巴巴的看着我,嘴里不停的哼哼唧唧,可是往日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渐渐失去了光泽。我不停的喊:“豆芽…豆芽…”它仿佛是为了不要让我担心,努力的摇着尾巴,摇几下,却又痛苦的抽搐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一刻我觉得那么无助,可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的生命被毒药一点点吞噬。夕阳照在豆芽的身上,映着淡金色的光,余辉最终还是被黑夜吞噬了,豆芽,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我在樱桃树下挖了个坑把它葬了,豆芽走了,可是它最后哼哼唧唧的声音和拼命摇尾巴的模样,却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每年回家我都会坐在樱桃树上看夕阳,我想告诉豆芽,它不孤独,我会一直记得它。
豆芽,若有来生,我希望你还做我的狗狗,我会拼命变得强大,护你,一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