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城子：不敢随便唱歌

不敢随便唱歌 作者：陈兴杰 公众号：菁城子 昨晚有幸听到宋冬野现场演唱的《董小姐》。像很多人一样，我是先从选秀歌手左立那里听到这首歌。老实说，我觉得宋冬野的原唱并不比翻唱好。这首歌也是由左立唱火的——这种略微尴尬的事情，其实并不少见。 好了，接下来要说的和音乐品味无关。不过请耐心，我要说的比音乐品味有趣。 左立唱过这歌之后，除了和宋冬野合唱过一回，再没有公开翻唱。他用1分多钟把这首歌唱火了，为何不再继续唱呢？ 也许他不喜欢翻唱，想尝试创作——其中内情由他说，事实却是：这首歌不是他想唱就能随便唱。选秀时擅自翻唱，他早就侵犯宋冬野“权利”，宋不和他计较而已。若他继续演唱，用它得名得利，则随时可能吃官司。 旭日阳刚就吃过这样的亏。他在春晚唱《春天里》而大红，后来在其它场合继续唱这首歌，被汪峰禁唱了。旭日阳刚从此消失在公众视野。同样是选秀歌手的李代沫，因为唱了一曲《我的歌声里》走红，却被起诉侵权。我甚至怀疑，左立没把这首歌唱完，也有这样的顾虑吧。 不知道汪峰如何看待街边卖唱青年。他们的舞台在街角或是地铁通道，十分寒酸。不过就卖唱赚钱这一点，这些人其实和登台演唱的大明星没有任何区别。卖唱青年唱《春天里》，也侵犯了汪峰权利？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倒是有意思的现象，因为我们生活中听到的大部分音乐都是“非法”。不单卖唱（除非卖唱青年跑去请求作者授权），绝大部分公共场所的音乐都要被禁止。 这可不是开玩笑：按照音乐版权法和国际公约，营利场所的音乐使用要获得授权。从十年前起，音著协（专门维护音乐版权的组织）就发起“商场背景音乐侵权”诉讼，那些没有“背景音乐授权”的，很可能要吃官司——只看音著协愿不愿告你。所以，你们家楼下洗剪吹店播放的“最炫民族风”，不用问，肯定是非法播放。 这大概是天底下最普遍的违法行为。按照音乐版权规定，买唱片只能在家里播放，供个人欣赏，若是公开播放，就很可能涉嫌侵权。有人说你多虑了，法律规定“以营利为目的”才算侵权。“营利”其实非常宽泛。卖唱得钱是营利，KTV点歌是营利，商场播放背景乐是营利，洗发店播放音乐也是营利，还有公众场合播放音乐不涉嫌“营利”吗？ 在家里播放音乐取悦自己，这不是问题，为何在公众场合取悦他人，就变成侵权？两者之间，音乐人的利益受损在哪里？据说别人听免费音乐之后，就不再买唱片，导致音乐人利益受损。是这样吗？事实却是，没有广泛的“侵权传播”，很多人根本没听说这歌手，也不会去买他的唱片，听他的演唱会。一件作品众口传唱，明星大红大紫，他自己身价倍增，获利机会明显增加，怎么会利益受损？ 若是有人提出：不管音乐人利益是否受损，只要未经允许就使用，就算是侵权。这种看法如何评价呢？其实，人类生活存在大量既传播又不损害他人的领域，例如知识、语言、信息、观念这些东西。这类领域实际并不存在“产权”。人为建立“产权”只会对真实产权构成伤害：禁止商场随意播放音乐，实际是侵犯商场使用唱片（或其它载体）的权利；禁止他人翻唱歌曲，其实是以版权为名对人身进行侵犯。 当今时代，捍卫音乐版权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质疑版权无疑显得惊世骇俗。其实，随着科技发展，音乐版权已经受到巨大冲击。一名歌手写好歌，一发布，几乎无法保护其版权，好听的歌曲照样火，他的利益并没因此而受损。那些竞相创新创作的热情依然存在。“没有版权保护，就没有创作”的谎言正在破灭。在版权领域，最先崩解的也许就是音乐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