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那么坚定地无比虔诚地走过去,最后把那个温热的橘子放入他的手心。
文章:赎罪的橘子
作者:刘晓玲
这事过去好多年了,我一直记得。不管你信不信——它竟成了琥珀,
作了我心灵中最清雅精致的装饰品,
至今还点染着我的生活。
蕾说,那实在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往事儿,说出来怕是你们要失望的。
故事的主角是班上的体育委员。他长得很像吴奇隆,尤其白,
体育特棒,打架特厉害。如果把我们那群小女生狭小的生活圈子比作大观园,那么他理所当然的就是大观园里的贾宝玉,浑然不觉地受宠着。
有一次上晚自习,我们这去女生从外面进来,叽叽喳喳的似小鸟归巢。走在最后的我却忘了随手关门。当时他坐在离教室门最近的位置上,看着那扇大开着直往里灌冷风的门,脑瓜便不安分起来,觉得是个玩儿“帅”的好机会,便飞起一脚,以门为靶子来了个漂亮的前踢腿。随着一声“哐啷”的脆响,另一声尖骇人的“唉哟”声响彻六年级二班。意外就这样仓促地发生了。等我们看时,他已经捂着面孔半蹲在地上,原来是他用力过猛,不识相地触犯了房门顶上镶着的玻璃,玻璃也就当“恶”不让地砸向了他。
他流了好多的血,染湿了一条又一条的手帕和领巾。老师和同学们都在为他紧张的忙乱。我插不进手,站在一旁又惊又吓,更有这一种无法抑制的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心伤。真的,我可伤心呐,我感到是我害了他,害得他流这么多血的。蕾感情真挚地把这句话重复了许多遍。那夜凉风拂面,蕾的话真实得让我们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后来,蕾接下去讲,他因此住院了,两个多月后才出来,鼻子和上嘴唇之间留了一道暗红的疤痕,所幸并没有很严重地损害他的容貌。就在他出院的那天,我们在电车上相遇了,他和他的父亲在一起。那时我的手里正好捏这个橘子,而且仅仅捏着这么个橘子。于是我向他们走过去,我不知道当时我的脑海里涌动着什么,只是觉得我正要做的一件事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尤其是对于我。我就那么坚定地无比虔诚地走过去,最后把那个温热的橘子饭入了他的手心。
完了,蕾说,声音平淡而深刻。
寝室的女孩儿们仍旧在如痴如醉着。
“ 赎罪的橘子”,我很快下了这么个定义。忽而心里一动,曾几何时,我也收到过这么个橘子的。
也过去许多年了。
那个男孩儿手握一粒石子站在高高的平台上,对着平台下的我频频挥动拳头,脸上挂着十足恶作剧的笑。没等我躲开,他的小石子出已经出手了,毫不留情地射向我的额头。直击得我眼冒金星,小女孩的眼泪飞快地落下来,恰好慈祥且严厉的班主任走过来,见到这个伤心的小人儿忙惊问何故,小人儿却抹了抹眼泪,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地撒了谎:“眼里掉进沙子了。”
如蒙大赦的男孩儿的眼睛里
马上交织了感激与愧疚。
回到教室,他也是那样坚定地朝我的座位走过来。手里攥着个橘子,他把它轻轻地放入我的手心。
只是那凝结在橘皮上的纯净的温热还是经久弥新。
…………
后来,我老是不厌其烦地缠着蕾描绘她送出橘子时的心情。她只说:“不完全是补偿,真是极朦胧、极微妙的……唉,我也说不上来。”
那么“琥珀”,竟是这样形成了?我不敢承认这样简单而美妙的事情。不过,再后来,当我走在大街上,每每疲乏于人群的喧嚣时,这两个赎罪的橘子,便会化作琥珀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