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位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有一所小学校，因为各方面条件太差了，两年内已经先后走了七八位老师。 当村民和孩子们依依不舍地送走第十位老师后，就有人心寒地断言：再不会有第十一位老师留下来。 乡里实在派不出人来，后来只好请了一位刚刚毕业等待分配的女大学生来代一段时间课。不知女大学生当初是出于好奇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很快她和孩子们融洽地生活在一起。 三个月后，女大学生的分配通知到了。村民们只好像以往那样带着各家的孩子去送这位代课教师。 谁知，无法预料的情形发生了——那天，在代课老师含泪走下山坡的那一瞬间，背后突然意外地传来她第一节课教给孩子们的古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背诵的声音久久回荡，年轻的代课教师回头望去，二十几个孩子齐刷刷地跪在高高的山坡上——没有谁能受得起那天地为之动容的一跪。孩子们目光中蕴含的情感，顷刻间让她明白：那是孩子对知识的渴望和纯真而无奈的挽留啊！ 代课教师的脚步凝滞了。她重新把行李扛回小学校。成了第十一位老师。往后的日子她从小学校里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孩子去读初中、高中、大学……这一留就是整整二十年。 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正是女教师患病被送往北京治疗的期间。我一直想去探望她，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行。 终究我没能见到这位乡村女教师。当我终于有机会来到这所小学校时，已有一位男老师来接她的班。新来的老师对我说：她患了绝症，从北京回来的是她的骨灰。我看到她的骨灰装在一个红色的木匣里，上面没有照片。 临行前，这位男教师还告诉我，这所学校没有第十二位教师的说法。无论以后谁来接班，永远都是第十一位。他还说，这所小学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是什么，他没有告诉我，只是说：明天早晨，你就会知道的。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刚刚爬上那座高高的山坡，就远远地听到白居易那首熟悉的诗句：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新生开学的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