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浮世,心向清欢
本期主播:钟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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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审核:周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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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音乐:江上清风游——变奏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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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还有人说,人生有四大悲事: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但是从来没有人说,如果上天把这四大喜和四大悲几乎都降临在同一个人身上,他会怎样。
王维,就是这个被频频“眷顾”的人,不过,残忍的上天还是保留了一点点怜悯,给王维留下了他的母亲。提起王维,他给我们的印象永远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人想到,他的人生会是那样大起大落。
公元701年,山西祁县,王维含着金汤匙出生了。他出生在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天下五大望族之一的太原王氏,他的母亲则出身另一大望族——博陵崔氏。王维继承了他从未谋面的爷爷王胄的音乐细胞,小小年纪随便拿起一种乐器就能奏出旋律来。母亲教他画画,父亲王处廉亲自教授诗文,爷爷的得意弟子教授他各种乐器。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日子,在王维九岁那年一去不返,王维的父亲因病去世。不过因为母亲,他们家的六个孩子仍然健康地成长起来了。即使遭遇变故,母亲也从来不在孩子面前流露她内心的悲伤,她遣散家奴,变卖家产,带着孩子,回到娘家蒲州。她没有放弃对孩子的教育。除了拜佛念经之外,她还天天刺绣拿出去卖,补贴家用。王维则每天在家门外摆摊卖画。
他十五岁时去京城应试,豪爽地写下了“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shào)年”的诗句
重阳节看到别人家都在登高,而自己却孤身一人,禁不住黯然神伤,提笔写下“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诗句,那一年,他才十七岁。
游历了几年之后,二十一岁的他来到长安,以一支自己创作的琵琶曲《郁轮袍》成功打动岐王李范和玉真公主,得到他们的举荐,再凭借自己的实力“大魁天下”。身骑白马、插花游街、赶赴琼林宴会的王维,是开元九年长安城里最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状元郎。
但上天很快给这个生龙活虎、前途一片大好的青年泼了一盆冷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他是那样优秀,弹得一手好琵琶,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诗,长安城里的显贵们都以能请到王维来家里做客为荣。他的官职是太乐丞,主要负责皇家音乐和舞蹈的排练。对于从不缺乏艺术细胞的王维而言,这项工作对他的能力根本构不成挑战。然而没过多久,王维却被贬官了。罪名是他在彩排《五方狮子舞》的时候,私自看伶人舞黄狮子。“黄”和“皇”谐音,意味着至尊,黄狮子只有在皇上到场的情况下才可以舞动。就这样,初涉官场、还不懂得人心险恶的王维被贬为济州司仓参军。从帝都长安的京官,到遥远的济州去做一个管粮库的管理员。
枯燥无聊的仓库保管员做了一段时间之后,王维请辞,回家和妻子团聚。红颜知己、琴瑟和鸣。而立之年的王维,终于要做父亲了。曾经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心,被满满的喜悦填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次它夺走了两个人的生命,妻子因难产而死。
中年丧妻,老而无子,王维此后三十年独居,终身未娶。悲愤的王维独自游历江南,青山绿水渐渐平复了他伤痕累累的心,他在游历中写下了著名的《鸟鸣涧》和《山居秋暝》。
就在王维对官场心灰意冷、对生活不抱希望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严明正直的张九龄出任宰相。三十五岁的王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立刻给张九龄写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愿意追随他、为国家效力的愿望。张九龄对于这个国家一级人才马上提拔,任命他做右拾遗。
王维不负他的期望,官越做越大,从一个八品小官,做到正五品的给事中,成为张九龄的左膀右臂。王维还在张九龄府里遇到了孟浩然。他们是著名的山水田园诗人,自陶渊明开创田园诗派以来,是王维和孟浩然把山水田园诗发展到了顶峰,从此无人可以超越。
王维的生活似乎开始顺风顺水,然而此时张九龄却被贬官了。张九龄的离去,使王维对官场彻底失望。奸相李林甫对这个名望很大,又不是自己一派的政敌王维明升实降,任命他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出使凉州。
开元二十五年的大漠里,一条长河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圆圆的落日,在平沙莽莽黄入天的沙漠里是如此荒凉,又是如此温暖,而远处的一道孤烟像一把利剑直指苍穹,令人震撼。使至塞上》这首诗是如此经典,以至于后人一提起沙漠,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一千古传诵的名句。
他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惊喜在等着他。他遇见了河西节度使崔希逸,还有老朋友岑参、崔颢和高适。他乡遇故知,尽管这里酷寒难耐,风沙蔽日,但在王维心里,这比朝廷上的如履薄冰、钩心斗角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王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活得如此恣意。他们一起打猎,追鹰逐兔;他们一起骑马出行,饱览壮丽的边塞风光,茫茫大漠到处都留下了他们游览的足迹。
开元二十八年,四十岁的王维接连失去了三位朋友。崔希逸被副官陷害,抑郁而死;孟浩然因背疽复发而死;而他最尊重的亦师亦友的张九龄,也在家乡韶关曲江与世长辞。
调回京城的王维发现,这座流光溢彩的皇城早已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长安。为人狡诈、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只手遮天,满朝大臣噤若寒蝉。经历了人生无常的王维心灰意冷,他再也不关心官场上的种种事情。从此后,他有事上朝,无事还家,抽空作作画儿,钻研钻研佛学,悉心经营他在终南山的辋川。他经常会一个人信步漫游,静静欣赏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中年之后的王维越来越留恋于辋川,这里是他的心灵栖息地,也是他的世外桃源。他会在有月亮的晚上弹起古琴,周围的竹子随风发出飒飒的响声:“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一切都是寂静空灵的,没有生的喜悦,也没有死的悲哀,然而一切又都是永恒不朽的,令人生死两忘,万念皆寂。生命后期,王维更是看透了:人生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他甚至把悉心经营多年的心灵栖息地——辋川别业,也捐给了寺院,从此下朝之后,专心修佛。
上元二年,王维逝世。临终时,他从容写信和各位好友告别,然后平静地微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果说,李白是盛唐一匹脱缰的野马,他的狂傲不羁是每一个后世人心中脱离藩篱的一个梦,那么王维就是一颗温润、光洁而又细腻的珍珠。他是诗人,也是画家、音乐家。苏轼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王维在音乐上也颇有建树,他能仅凭一幅画里每个人手拿乐器的姿势就判断出所演奏的曲目,这份天赋令人咋舌。是的,这就是王维,他长身玉立在熙熙攘攘的长安,眉目如画,气质高贵,安然静谧,风姿绰约。他经历了人世间的大繁华,而后又一无所有。然而他却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不慕荣华、不求富贵,只求心灵的安宁。
他的思想是那样的“清净”,他的心灵是那样的“平静”,他完全放空了自己,身心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和整个宇宙融为一体。
(文稿来源于网络,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