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
已经有很多年没看见葵花了
谁会在太阳底下想起
一朵小花
大街上人头攒动
都是孤零零的
秋天的空气也在丧失温度
——我为什么还在寻找
在这拥挤的人世
那轻轻向上的笑脸
2017-10-6
中秋纪事
月到中秋时
带着我出城躲债的母亲老了
当我从城外折身返回
月亮的黄金已褪尽
此时的银白像黑夜里无助的母爱
满屋子空气尽是牺牲
1987的酒碗敲打我的牙齿
桂花开在窗外
骑着晚风赶赴城中的邮递员
捎回天堂口的信
后来我把它葬于一条江水
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圆
看不见的手
使劲拽着我的神经
像母亲拼了命拽住的绳索
像我找个人
就往死里爱的疼
瞧,水里月亮的圆满
经不起一枚石子
它的碎裂里含着多少戳破的人生
我捞着水中月
像捞着母亲的鸡蛋饼
多么艰难啊
再过一会儿
十五的月亮就到了十六
对失手打碎的镜子
我忽然有了修补的冲动
2016-9-15
八月中秋
推开窗,就看见了——
一轮明月枕着一条河流
那银白里藏着什么
少年用一片石子打破天意
天堂口年青的爹娘
搀着白发苍苍的孩子
怒斥凌晨三点的狗吠
我在清晨醒来的梦中
拾起他们的泪水
2016-9-14 晨
秋风凉了
收起雨伞上的雨珠
便有了一颗沉默之心。来去匆匆的人群
像是虚构,而垂钓者倒显得真实。
三三两两的江鸟抖动优雅的翅膀,
江上瞬间变作一幅画像。
我不知道该和它们谈起什么
才和它们同在。
亲人般的远山远在那里,
叮嘱我:
秋风凉了,出门加衣。
本不想怀旧,
各色的景致入那个境界。
有些事不是睡一觉就能忘掉,
有些爱也不必羞于提起,
当谈论它们的任何一个时刻。
2015-10-10
寒露
雁阵一字排开,带着寒气
飞走,留下山水抱紧内部的瑟瑟。
一些被凝结的东西搁在胸口,
水记得它们的温度,而太阳带着斑点
在下午的树隙间漫过额头,
非冷,也非暖。
循环的日子露出牙齿暗示它们的年纪,
落叶在晚风中纠结,不缩紧
身子就会发抖。
季节造化的霜白,不需要演绎,
本身就是内容。
大地上即将枯萎的植物
还有水上的白鸟
经过黑夜湿漉漉的睡眠,
它们银子般的呼吸
仍被尘世垂爱。
2015-10-8
中秋夜
明月带着普世的表情
收留世人的寄托,赞美,想象,象征
你又何必说荒凉,说明月夜、短松冈
说悬挂的重,落地的轻
时间披着袈裟,说出的
不说出的,在一条江上摇晃
离去的人拎着一轮明月
一步一回头
2015-9-28
秋天晒被子随时会遇雨
把床上的潮湿搬到阳光下
被子里的隐隐作痛从内往外爬
如一只小虫
不知不觉被嗮死
有时候,人和虫子一样
在阴暗里呆太久,就想爬出去
结果是
秋天晒被子随时会遇雨
渴望让一类人无知地看事情
一次次重蹈前人的覆辙
2015-8-29
白露
田野和草木,回到最初的一滴露,
饱满的白在醒来的阳光里
最终枯萎。
秋风递出的箴言,
无需阐释,它涌出的只会是可信赖的东西,
大地的故事在每个瞬间
都起身与它会面。
柔和的金黄闪现在薄暮里,
四周的生命
仿佛都经过了爱。
黑夜从很远的地方带来凉意,
一些晤谈,梦,甚至爱
渐欲霜白。
2015-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