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诵读】这样的“自信”,你是否也曾有过 ◆毕淑敏

【散文诵读】这样的“自信”,你是否也曾有过 ◆毕淑敏

2016-08-20    14'28''

主播: 不管风雨的小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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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本期都是轻音乐 小荔枝们,感悟到了什么吗?欢迎评论,欢迎和小璐互动~ 这样的“自信”,你是否也曾有过? 1972年的一天,领导通知我速去乌鲁木齐报到,新疆军区军医学校在停顿若干年后这一年第一次招生,只分给阿里军分区一个名额,首长经过研究讨论决定让我去。 按理说,我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喜出望外才是。且不说我能回到平地,吸足充分的氧气,让自己被紫外线晒成棕褐色的脸庞得到“休养生息”,就是从学习的角度讲,“重男轻女”的部队能够把这样宝贵的唯一的名额分到我头上,也是天大的恩惠了。但是在记忆中,我似乎对此无动于衷,也许是雪山缺氧把大脑冻得迟钝了。 我收拾起自己简单的行李,从雪山走下来,奔赴乌鲁木齐。   1969年,我从北京到西藏当兵,那种中心和边陲的,文明和旷野的,优裕和茹毛饮血的,高地和凹地的,温暖和酷寒的,五颜六色和纯白的……一系列剧烈反差让我的心发生了沧海桑田般的变化。面临死亡咫尺之遥,面对冰雪整整三年,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城市女孩,内心已变得如同喜马拉雅山万古不化的寒冰般苍老。我不会为了什么突发事件和急剧的变革而大喜大悲,只会淡然承受。 入学后,从基础课讲起,用的是第二军医大学的教材,教员由本校的老师和新疆军区总医院临床各科的主任、新疆医学院的教授担任。记得有一次,考临床病例的诊断和分析,要学员提出相应的治疗方案。那是一个不复杂的病案,大致的病情是由病毒引起重度上呼吸道感染,病人发烧、流涕、咳嗽,血象低,还伴有一些阳性体征。我提出方案的时候,除了采用常规的治疗外,还加用了抗生素。 讲评的时候,执教的老先生说:“凡是在治疗方案里使用了抗生素的同学都要扣分。因为这是一个病毒感染的病例,抗生素是无效的。如果使用了,一是浪费,二是造成抗药,三是无指征滥用,四是表明医生对自己的诊断不自信,一味追求保险系数……”老先生发了一通火,走了。 后来,我找到负责教务的老师,讲了课上的情况,对他说:“我就是在方案中用了抗生素的学员。我认为那位老先生的讲评有不完全的地方,我觉得冤枉。” 教务老师说:“讲评的老先生是新疆最著名的医院的内科主任,在国民党的军队里做到很高的医官,他的医术在整个新疆是首屈一指的。把这位老先生请来给你们讲课,校方已冒了很大的风险。他是权威,讲得很有道理。你有什么不服的呢?” 我说:“我知道老先生很棒。但是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他提出的这个病例并没有说出就诊所在的地理位置。比如要是在我的部队,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原,病员出现高烧等一系列症状,明知是病毒感染,一般的抗生素无效,我也要大剂量使用。 因为高原气候恶劣,病员的抵抗力大幅度下降,很可能合并细菌感染。如果到了临床上出现明确的感染征象时才开始使用抗生素,那就晚了,来不及了。病员的生命已受到严重威胁……” 教务老师沉默不语。最后,他说:“我可以把你的意见转告给老先生,但是,你的分数不能改。” 我说:“分数并不重要。您听我讲完了看法,我已知足了。” 教室的门开了,校工闪了进来,搬进来一把木椅子摆在讲案旁,且侧放。我们知道,老先生又要来了。也许是年事已高,也许是习惯,总之,老先生讲课的时候是坐着的,而且要侧着坐,面孔永远不面向学生,只是对着有门或有窗的墙壁。不知道他这是积习,还是不屑于面对我们,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一次,老先生反常地站着。他满头白发,面容黢黑如铁,身板挺直如笔管,让我笃信了他曾是国民党医官一说。 老先生目光如锥,直视大家,音量不大,但在江南口音中运了力道,话语中就有种清晰的硬度了。他说:“听说有人对我的讲评有意见,好像是一个叫毕淑敏的同学。这位同学,你能不能站起来,让我这个当老师的也认识你一下?” 我只有站起来。 老先生很注意地看了我一眼,说:“好。毕淑敏,我认识你了,你可以坐下了。” 说实话,那几秒钟真把我吓坏了。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说出的话就像注射到肌肉里的药水一样,是没办法抠出来的。 全班寂静无声。 老先生说:“毕淑敏,谢谢你。你是好学生,你讲得很好。 你的话里有一部分不是从我这儿学到的,因为我还没有来得及教给你那么多。是的,作为一个好的医生,一定不能全搬书本,一定不能教条,要根据具体的情况决定治疗方案。在这一点上,你们要记住,无论多么好的老师,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规则都教给你们。我没有去过毕淑敏所在的那个5000米高的阿里,但是我知道缺氧对人的影响。在那种情况下,她主张使用抗生素是完全正确的。我要把她的分数改过来……” 我听到教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欢呼。因为写了抗生素治疗的不仅我一个,很多同学都为这一改正而欢欣。   老先生紧接着说:“但在全班,我只改毕淑敏一个人的分数。你们有人和她写的一样,还是要被扣分。因为你们没有说出她那番道理,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你现在再找我说也不管事了,即使你是冤枉的也不能改。因为就算你原来想到了,但对上级医生的错误没敢指出来。对年轻的医生来说,忠诚于病情和病人,比忠实于导师要重要得多。必要的时候,你宁可得罪你的上司,也万万不能得罪你的病人……” 这席话掷地有声。事过这么多年,我仍旧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