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雨
梁孟伟
主播,韶华
家乡的雨先是从黑着脸的南山上下来,起初一滴两滴,铜板大的雨点,砸得脊背生疼,砸得泥地冒烟;一点两点,雨点敲击着鱼鳞似的瓦片;一声两声,雨点击打着玻璃门窗。像一位夜半来访的客人,笃笃之声穿透夜色,又像破壳的小鸡,啄啄之音清晰可辨。不一会儿,周围霎时千军疾至,天地瞬间万马奔腾,密密麻麻的雨点,层层叠叠的雨花,满天飞舞的是闪亮的水晶,满地盛开的是怒放的白梅。这时屋檐齐挂银帘,恰似吐之不尽的银丝,老屋就像颗灰白的老蚕。檐下接水的木盆、水桶,丁丁冬冬,噼里啪啦,合奏着满耳的神曲天籁。
跋涉在苍茫群山,你才能真正领略到山雨的魅力。山中的每一块岩石,每一湾清流,每一丛竹叶,每一根松枝,每一片树叶,每一片绿草,都是雨手的琴键,而整座大山就是雨的音响。细雨对于大山来说,只是一蓑烟雨,半帘幽梦,遥看迷蒙近却无;只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榴花更加照眼明。大雨时的群山才会扯起银白的雨幕,响起潇潇的雨音。这时你会看见一片片银亮的雨脚,从山腰慢慢地走向山顶,又从山巅徜徉进深谷。只有狂风暴雨才会引起群山的激动,竹海汹涌,松涛澎湃,虎啸猿啼,鬼哭狼嚎,如奔腾的万马,如齐发的千军,激荡起万壑银蛇,催生出千道飞瀑。这时的雨弹动着千梢万枝,奏响了万壑千岩。
身处田野乡间,你会品味到雨的温馨。雨入庄稼,叶片攒动,淅淅簌簌;雨进池塘,抛珠溅玉,哗哗啦啦,一部原始的打击音乐,一曲天然的宫商角徵羽,原始,纯朴,柔曼,抒情。白天,地里劳作的乡亲,披着蓑,戴着笠,驱着牛,扶着犁,一幅色彩淡雅的《春耕图》;傍晚,雨幕中的村庄,一户户人家亮起了一点点黄晕的光,一支支炊烟在暮雨中氤氲,一派宁静平和的景象。
家乡雨,一直下着,响在脑里,落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