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咖啡约好下辈子

一杯咖啡约好下辈子

2019-01-06    15'31''

主播: 栀子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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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一杯咖啡约好下辈子 :章曙光  那天,心情很糟糕,像着了魔,叠出好几层思绪飘渺的憔悴。夜已微暗,路上行人无几,城市与街道都在冷却之中,或许是冬天的缘故吧!就连我时常光顾的那家小杂货铺也掩了门,只有邻近超市的小巷深处的一间咖啡屋还听得见水的热气,想必是这喧声哗嚷的市集唯一的体温了。走进咖啡屋,里面一个人也没。我怅然至极,沮丧地跌进沙发里,散坐在最凌乱的角落。要了一杯咖啡,瓷杯的腹壁透着一肚子热,我用手紧紧捂着,仿佛捂住了寒夜里仅有的一点暖身之火。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而偌大的屋子内似乎应了我这身子,显得冷冷清清。突然,从敞开的落地玻璃门外传来咯噔的脚步声,一位身着素黄的女子进来,她站在柜台边,环顾四周,偶尔与我目遇,满脸的矜持一览无余。我已盘坐半个时辰,静静地看她喝咖啡,抽莫名其妙的烟,某个时刻终于听到她微微的哭泣声了。我向来委婉,特别是在悲鸣的时候。难道她同我一样?有无法释怀的苦楚么?都市的周遭愈来愈重,生活,送走了每一则消逝的今天,也掏空了每一回择水的归年。她的哭声告诉我,她已在暗托鱼雁的往返里失去了心跳,荒废了曾经的颜色。她的泪水溅在花格的桌布上,缓缓流淌。咖啡屋里的灯一吊紫的,一吊红的,随门口切进的寒风摇曳着,灯罩枝桠上镶着的两只燕惊活了,忽上忽下,于半空飞舞。也许,我应该起身关门,抑或问候隔坐的那位哭泣女子。但这样的时刻非常妖娆,她开始警觉到我的意图,利索地掐灭手中的烟蒂,撇下半杯子未喝完的咖啡,乘着灯光昏暗毅然卷尽且惜且守的空城雨夜。她的出现迷茫了我先前复杂的情绪。似乎她从另一个时空慢慢渗透进来,把我凝固,仿佛烟渺渚隔的过往是她的包袱,于我无干,我只是一个虚幻的人物。渐渐地,才发觉自己的忧郁镇压了这雨夜的唏嘘。咖啡一饮而尽,浅平的瓷杯内游丝走烟,像徘徊着幽怨叮咛的魂。雨后,我所能眺望的天空一片泼墨,街灯残弱,风裹住它与夜色微阑嗔叹……当她第二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一身素黄未变,眼里却多了些木讷。我情不自禁地惊冷:“她怎地还是如此伤绝?”我实在忍俊不住,借着目光朝她细细打量。她看出我的诧异,犹豫起来,朱唇欲言又止,依旧不动声色,踽踽独行,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没有人陪她,温情脉脉的泪水依然行在脸上。她和我一样,是清寂的人,走夜的人,醒时露无怒,迷时无慕。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着她。然而牵挂中常常渴望,或者希望某个雨夜,当我沉湎忧郁,阅尽云水嘈杂的时节,真想托着凡胎肉体回到那时那刻的咖啡屋,不暇思索地掩上门,心甘情愿接受她绝美的谩骂。也许时光已远,远远近近的曾经,浅浅深深的过往,总在念中,在路上,看不清也舍不得,念并想着。她不会知道我的祈盼,也不会感觉到我的幽微抱憾。我不能了解她只身一隅,也不能守护她的夜半离仃。我以然是个冷面的人,转角一见,萍水相逢,我无法让畅叙的情怀摊在她面前,把陈年嫦娥奔月的故事和她说一遍。我被时间绑架着,每天上班、下班,看霜红清寂,听蝉鸣鸟语,似有似无地过着平白的小日子。有一天晚上,终于又遇见她,依旧是在巷子里的那间咖啡屋。她仍然一身素黄,身清削瘦得更厉害,眸子成心不锁。她注意到一天晚上,终于又遇见她,依旧是在巷子里的那间咖啡屋。她仍然一身素黄,身清削瘦得更厉害,眸子成心不锁。她注意到我的存在,或许先前照面的缘故,她这次主动朝我友善地示好,嘴角微笑成一弯躺月。与她之前判若两人的举动,着实让我倍感压抑。“你常来吗?”她俯身主动坐到我的对面,银铃般地问道。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我略略点头,手脚慌乱起来。我给她倒上一杯咖啡,也给自己斟满。眼前此番虽然对坐,空气却有些凝重,曾经渴慕追寻,但现在默默无语,独自饮杯中的滋味。我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回头冒然问道:“你一个人!你男人呢?”她缓缓将杯子放回桌面,也站起来,姿势极其可人,她倚在窗前,兀自捏着那枚玉镯子在手腕上推推拖拖。我专心等她回话,她自知无处回避,不自然地捋了捋微卷的长发,声音哽咽地说:“没,没有……”我慌了。这话不啻风雅,也来不及思索,便随即应道:“我知道!”她皱着清眉投来怀疑的眼色,意想她的履历何时泄漏的?我也不知我怎会有那样沉着的心情面对她的伤口,怜惜地说:“有家的女人不会这么晚单身出来的。”顿时,她泪流如雨。我啧啧难过。而她的抽泣声在屋堂里回荡,像低沉的乐音。咖啡已凉,我赶忙叫服侍生重新冲上热气腾腾的一壶。我虽不清楚她心底究竟有怎样的遭遇,但岁月的斑驳与她如出一辙。人,总是生来有情有意,寻你而来,别你而去,一旦恩义情绝,谁都是天涯陌人,何必生出一段因果抱怨,甲乙双方对簿公堂呢?我问她有没有带烟。她擦干哭红的眼,从包里递给我一支。我点燃,略略吸了一口,说道:“我不懂你的世界,也无从知道你的想法。但你单薄的怜悯的样子让我想起自己的过往。告诉你吧,我父亲去世得早,大学过得清苦,考公务员也石沉大海……这些年每做一件事,没有一件顺畅。”“噢!?”她风情不定,发丝飘于额前。“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你现在还好吧!”我问。“嗯,……”她颔首,迟疑不决,没有了语言。咖啡屋里凝固了,我与她静静地听乐音。壁灯一闪一暗,似蜡光跳跃。等到彼此想起对方,雨水已潲进窗来,打湿桌椅,那壶刚端上的咖啡又凉了。“穿上吧!会冷的。”我拿起她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可以不穿的!”她有些推辞。“夜雨冷身,要保暖才行!”我坚持着。她穿上外套,掩口而笑。“你真是香!”我红脸说道。她有点寄颜无所的羞涩,但还是下意识地从包里拿出化妆小镜揽照,似乎要给我展现最好的一面。她沉思一会,眼中荡漾着光,十分惊喜,转头看着我说:“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你就叫我‘贞’吧!”我们相视而笑,早已忘记雨夜的招欢。“认识你,真好。”我凄婉地感慨。“啊!”她惊厥,但神色自若。“我很幸运和你分享雨夜的咖啡,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我啜饮着冰凉的咖啡说。她频频点头,心力交瘁:“那……那我们约好下辈子!”我低声重复她说的每一个字。也许我们都被生活倦困,有时,一百个美妙的愿望,不如一个与你同尘的温馨存在。从此至彼,一路云水的距离;而我至君,却是指尖的旅途。人生,合不合适问心,值不值得问己。夜已更深,不曾安歇的遇见,未免遗得一身萧瑟。她走的时候,留下电话号码,说心情不好时我可以约她一起喝咖啡。那一霎,我真想冲进雨夜,越过街灯的颜色,跑到她身后,突然蒙住她的眼睛说:“下辈子的合同呢?”夜的雨,轻灵地下着,若凋零的心境,似疲惫的念起,如离我的世界。也许,谁懂得在一隅悠闲的位置,用心去聆听随思而想的洗炼,谁就能顿悟安之若素的一生。 一杯咖啡,我与她已约好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