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能量】石头之城和少年/张宁

【聚能量】石头之城和少年/张宁

2018-09-16    10'02''

主播: 卓尔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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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我生长在贵阳,但很多初次打交道的人都不相信我是贵阳人,有时候我解释得不耐烦了,就说:我司【是】镇宁人,奇怪的是他们都很满意这样的回答。镇宁县其实是我老爹的故乡,他18岁从镇宁来到贵阳,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应贵阳与镇宁的不同,三天两头准备收拾包裹回去。他的“不适应”似乎产生了遗传。“重返了故乡,梨花又开放,找到了我的梦我一腔衷肠......”{周峰《梨花又开放》},我的梦和一腔衷肠在纷乱喧嚣的贵阳从来没有得到回应,然后湮灭,贵阳于我没有故乡的感觉。 镇宁城住了我的老爷爷老太太,两个姑妈一个叔叔,以及数量相当多的表兄表弟和表妹,所以每年都要去。我读初一那年和老弟在没有老爹带领的情况下成功往返,从此寒暑假都“去镇宁玩。”有个暑假竟乐不思蜀忘乎所以地厮混了一个半月之久。后来我贵阳的表弟们读小学初中了,也加入了“去镇宁玩”的队伍。厮混的地方,主要在老姑爹家。 站在县城边的小周武山上,县城的地貌一目了然,活脱脱的一个大龟壳,主干道南街北街将城区一分为二,城中心也是最高点有一座颇为壮观的城门模样的钟鼓楼,白色石块垒成,南街北街从钟鼓楼下穿过。房屋大都用石灰岩加工的砖和瓦建造,很敦实,从山上望下去仿佛下了一场大雪。老姑爹家靠近钟鼓楼,临街,石块垒成的堡坎有一人多高,需通过塔状的石梯才能上去。两层的木房,推开 “吱呀”作响的厚重的木门,就遇见一个墙一样的木屏风,从屏风两边绕过去,豁然开朗见到一个院落,院落的左边是一排木结构的厢房。大门口有两只石凳,大门两边的窗户,一块块长方形的木板在石窗台的槽上滑动,可以任意装卸。木房子日晒雨淋氧化已久,表面变得灰黑松脆,二楼的木地板踩上去就会响,仿佛随时都有垮掉的可能。据我老爹说,老姑爹家原是乡绅兼书香门第,这宅院当年可谓豪宅,而且现在不是全貌,解放后国家征用了一半作为城关派出所办公用地。 我的老姑爹以书香门第遗少的心情在院子里养了许多花,年关临近就熏腊肉打糍粑,平日里高朋满座,在院子里摆开八仙桌,喝浓香型53度黄果树牌白酒,谈古论今,嬉笑怒骂,主要谈与政治有关的话题。老姑妈做的菜只有那么可口了!一群娃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趁大人们谈得专注偷吃油炸花生米,一大一小两只黄狗在八仙桌下和人腿间拱,捡从天而降的东西吃,同时被人踢。 大约在1990年老宅院改造了,清除了堡坎建起了四层砖房,新房子和贵阳郊区农家的新房没有差别。我和老弟参观了新房,怅然若失走在南街北街上,我指着那些石墙石瓦,石块铺就的地面,木门木窗和木雕樑,说:“这才是镇宁,是石头,是木头……以后看不到了。” 我曾无数次坐在大门口的石凳上,脚抵着支撑二楼的木柱,从上而下地望着徐徐展开的街景,细雨霏霏侵染着的街,傍晚昏黄的日光沐浴着的街,在贵阳遍体鳞伤的,我年少时的我的梦我的一腔衷肠在那时候,在一份难得的平和的感伤中,得到了片刻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