咥面/张秦

咥面 张秦 去年秋上，长安城里一个姓武的地产老板，我叫他武哥，他约我和斐哥去曲江上档次的地方喝茶。   那场面真叫扎势，偌大的屋里摆满了各式古典家具，桌子、凳子、罗汉床，件件木料考究；茶桌、茶台、通天椅，个个摆放得体。尤其是那书案，更是气冲牛斗，凡响非同。   他正坐对面，一边泡茶一边说：“兄弟呀，等会给写两字，咥面。”我说：“武哥让写啥都行，么麻达。”心想这字咋写，高雅之地与“咥面”何缘，“咥面”乃关中方言，也是关中独有的吃饭风貌。字要上宣纸，我心里嘀咕着咋样才能写好，可不敢把人丢大了。   武哥叫一个小伙计把画案上的笔墨纸砚摆好。对我和斐哥说：“把茶喝饱，喝饱了好干活。”我问武哥：“诗赋词章、名言警句，那么多经典你不要，为啥偏要写个‘咥面’两字。”   武哥嘿嘿一笑问: “你知道啥叫‘咥面’吗? ” 斐哥说：“关中人都知道就是吃面条嘛!”   武哥手指拨弄着那明的发光的紫襢珠子，表情便肃穆起来。慢条斯文地说：“你们不知道吧?” 我想你一个有知识没文化的人，能讲岀个啥道道来，不妨听听。他说，什么是咥面，他说这都是老先人留下的遗产，咥和吃是不一样的，光知道吃，不知道咥。你们看看这"咥"字口字边一个至，意思是把嘴张开好吃的自然有人送上，那是多尊贵啊，多么有面子。咥是官家用字，就象秦始皇自称朕一样，懂吗，而吃字呢?一口一乞，是嘴吧张开，没有啥东西，还有乞求施舍的味道，那是平民百姓用词，随便点什么填饱肚子，完事。咥成了一种奢求。咥字组词只能是面，咥专用于面。(咥面)   原来武哥还懂地细，关中方言乃中国最早普通话，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派岀了(移民)七十万秦人去封地为官为民，秦腔一时为国语，人讲秦始皇贡献从未言及语同声。咥是方言更是一种尊贵身份!。我有点汗颜，觉得小看了武哥。   是的，当你饿时，有人给你端一碗裤带面，浇上油波辣子，再剥两大蒜，端起老碗，拉一条宽板凳往上一蹴，咥，咥面，咥饱，再把碗一舔，然后喝一碗面汤，把肚子一灌，再把嘴一抹，伸伸懒腰，打个呵欠，放两个响屁，吼两声秦腔，多么豪气，多么霸气，那才叫把人真的活啦!   当你从外地回到陕西第一顿饭首选就是咥面，在家里吃的，老娘或者老婆把面揉到擀光。面一定要揉到，擀薄，关中人常笑言"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就是面要筋。   我望着武哥说：“武哥真有才呀。”斐哥竖起大拇指说：“武哥杠杠地，关中纯爷们!” 我说：“武哥不谝了，干活。”   大家来到画案前，我提起大斗笔，端详老半晌，便快速在六尺纸上写下两个大字“咥面”，顿觉回肠荡气，酣畅淋漓。嘹扎咧!!!   咥面关键是要把面搓好，然后擀地薄厚均匀，人讲头锅饺子二锅面，面筋道才有嚼头。 中华美食千千万，不如咥一碗干拌面。原来武哥这土豪也罢，土锤也罢，还真是：红萝卜调辣子——吃出看不岀。是个高手！既有知识又蛮有文化。现在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太多了，似乎咥面摆不上台面，外地人到陕西来，请客一般很少有人去面馆，去了好象有点掉架，武哥不然，他说面者面子也，其实弄几个老陕小菜，来一壶小酒，咥一碗然面，嘹扎咧。   我顿悟，真是惭愧呀，心想以后逢面不言吃，一个字“咥”。此时，我看斐哥八成也是饿了。便说：“走，咥面走，咥干面。”   今年再去长安，大街上多出了些铺面，上书“咥面馆”，细细一看，那是我之书法，看样子这家店面与武哥有关。走，咥面，咥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