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让你很幸福

凭什么让你很幸福

2017-06-18    19'16''

主播: 溪客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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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凭什么让你很幸福 万事要有个度,如果每个人都以仇恨的眼光看着比自己强大的人,那么,他/她永远都只能委身人下。因为,一,他/她没有肚量;二,他/她看似是讨厌那些比自己过得好的人,实际上是讨厌不完美的自己。 本期节目我要先跟大家忏悔一下我的谜之断句、谜之配文以及谜之配乐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所以你们收听前11分钟就好…… 下面是百度百科作者简介: 迪诺·布扎蒂(1906-1972),意大利家喻户晓的作家,被誉为“意大利的卡夫卡”。他诡奇独特、鬼斧神工的艺术特色,在他的短篇小说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在看似虚构荒谬的故事里,其实蕴含发人深省的深层思考。他擅长深刻的描绘人物、命运、欲望,罗织魔幻、秘密的笔法,甚至挑战理性的事实,让幻想成真。而其恣肆放纵的笔调,表现人的心灵状态及难以逆料的奇异,充满趣味,更令人震撼。 布扎蒂说: 在我看来,想象应该尽可能贴近新闻本身。尽管听起来好像很"陈腐",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相反,我认为,一篇精彩的故事所取得的效果取决于它的用语是否简练而切实。 下面是小说原文: 凭什么让你很幸福 ﹝意大利﹞迪诺·布扎蒂 在城郊这所专门关押无期徒刑犯人的巨大监狱里,有一条看似十分人性,实则极为残忍的规定。 每一个被判终身监禁的人,都有一次站在大众面前向全体市民发表半个小时演说的机会。犯人由牢里被带到典狱长和其他人的办公室所在大楼的露台上,若演讲结束听众鼓掌,演讲者就重获自由。 这听起来好像是天大的恩惠,其实不然。首先,向大众求助的机会只有一次,它让希望变成折磨。犯人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一切都由典狱长决定。有可能才入狱半小时就被带上露台,也可能需要漫长的等待。有人年纪轻轻入狱,走上命运的露台时已经垂垂老矣,几乎已丧失说话能力。 可供参考的,就是那些已做过演说但未获青睐的前人的经验。但这些被“筛掉”的家伙一句话都不肯说,不管我们怎么求他们吐露演说的内容和群众的反应,都没有用,他们只冷冷一笑,不发一言。既然我要在牢狱里度过余生——他们心里一定那么想——那你们也都留着吧,休想我会帮你们,反正我本来就是坏蛋。 最棘手的却是那些来听演讲的市民。我们固然是十恶不赦的坏蛋,外面那些自由的男男女女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宣布有犯人要上露台讲话,他们就蜂拥而至,不是因为有人的命运掌握在他们手上,事关重大,而是带着逛庙会、看戏的心情而来。他们是来看热闹的。他们口哨、脏话齐飞,外加阵阵哄笑。本已心情起伏、全身无力的我们,面对这样的舞台能做什么? 虽然传说中曾经有无期徒刑犯通过了这个考验,但只是传说。确定的是,从我入狱至今这一年来,还没有人成功过。差不多一个月一次,我们中的一个会被带上露台讲话。之后一个不少又全都被带回牢里。群众把每一个人都嘘下台。 守卫通知我,轮到我上场了,时间是下午两点。再过两个小时,我就要去面对群众了。我一点儿都不怕,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相信自己已经为这个找到了答案。我想了很久,整整一年,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不敢奢望我的听众会比其他牢友所面对的听众有教养。 他们打开牢房铁门,带我穿过整个监狱,爬两级阶梯,进入一间庄严的大厅,然后站上露台。我身后的门被锁上,我一个人面对黑压压的人群。 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光太强了。然后我看到至少有三千人,包括最高法官,都在盯着我。 台下发出长长的嘘声,骂声四起。“喔,绅士出场了!你说话啊,无辜的受害者!快逗我们笑,说点笑话来听。你家有老母在等你,对不对?你想死你的小孩了,对吧?” 我双手扶着栏杆,不为所动。我心里已盘算好了,说不定这是唯一能救我脱困的妙计。我无动于衷,无所谓,既不要求他们安静,也不做任何表示。很快我就欣慰地发现,我的举动让他们不知所措。显然,在我之前站在露台上的牢友都用了另一套策略,或许大吼大叫,或许用软话请求下面安静,结果都不讨好。 我还是不说、不动,像尊雕像。嘈杂声渐渐平缓下来,偶尔还冒出一两下嘘声,然后一片静默。 不动。我鼓起全部的勇气,不出声。 最后,一个和气、诚恳的声音说:“你说话啊!你说,我们听。” 我孤注一掷。 “我为什么要说话?”我说,“我站在这里是因为轮到我了,如此而已,我并不想感动你们什么。我有罪。我不想再看见我的家人。我不想离开这里。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台下的人交头接耳。然后有人喊:“别装了!” “我过得比你们好。”我说,“我不能说细节,不过我兴致一来,便穿过一条没人知道的秘密通道,可以从我牢房直通某栋美丽别墅的花园,当然不能跟你们说是哪一栋,反正这附近多得是。那里的人都认识我,很照顾我。还有……” 我故意停下不说,卖个关子。台下的人群一脸的迷惘与失望,好像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猎物跑掉。 “还有一位少女深爱着我。” “够了,不要再说了!”有人痛心大喊。得知我过得那么幸福,想必触痛了他的伤口。 “所以你们最好别来烦我!”我声嘶力竭,“我求你们,好心人!可怜可怜我吧!让我留在这里!嘘我,快,嘘我呀!” 我意识到群众中传开一股愤恨不平之意,他们恨我,只是还在怀疑我说的是真是假,我真的快乐吗?他们苦恼不已。他们依然犹豫不决。 我整个身体探到露台外面,做作地颤着声音喊:“答应我,大慈大悲的先生小姐们!你们又没有任何损失!求求你们,嘘我这个幸福的犯人吧!” 人群中传出一个恶毒的声音:“你想得美!才没那么好的事!凭什么让你很幸福?” 说完就鼓起掌来,第二个人跟进,然后十个、百个,全场响起一片如雷般的掌声。 我胜利了,这些白痴。我身后的门打开了。“你走吧,”他们说,“你自由了。”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4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