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声,红尘嚣嚣

鞭炮声声,红尘嚣嚣

2017-11-14    25'58''

主播: 溪客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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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鞭炮声声,红尘嚣嚣 圈儿词 • 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 • 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 • 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 • 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 • 月缺了会圆,月圆了会缺。 • 整圆儿是团圆,半圈儿是别离。 • 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我意。 • 还有数不尽的相思情,我一路圈儿圈到底。 这首词我甚为喜欢。 古之不乏才情卓绝的诗人们写出“藏头诗”“回形诗”等,娇俏可爱的,我独爱淑真这一首。 可是事情说来奇怪。淑真前不久还成天以泪洗面呢,最近突然就欢欢喜喜地嫁人了。 是了,她该嫁人了。再等下去,纵使再长情的人亦会将昔日的情感忘得一干二净。一个女子,为了等待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把青丝熬成白发,又有什么用呢? 到底还是父母之命,到底还是想要走出心底阴霾,淑真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去欢迎一个毫无感情的陌生人。 世间女子千千万,好容易找到一个敢爱的,果然还是输与了求不得的命运。 十里红妆,那日的淑真一袭火红长裙,红盖头微微晃荡,她牵着郎君的手,缓步走来,火红长烛一夜长明,宾客们无醉不欢。 她紧紧攥着夫君,害怕跟丢了似的,她尝试靠近他,一点点、一点点,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她写了下这首《圈儿词》,一如昔年卓文君写下的数字诗,她迫切地希望这个刚刚高中了进士的夫君能读懂她。 要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该有多好! 终究抵不过一厢情愿。 点绛唇 • 黄鸟嘤嘤,晓来却听丁丁木。 • 芳心已逐,泪眼倾珠斛。 • 见自无心,更调离情曲。 • 鸳帏犹望休穷目,回首溪山绿。 “芳心已逐,泪眼倾珠斛。”淑真的泪,似乎成了这世间最廉价的东西,是爱也流,恨也流。 可有什么办法?生命中最美的邂逅,沦为无解;生命中最美的年华,终成沧海。现实无助,夫君无爱,纵使淑真再想跨越鸿沟,两人委实无法交流。 淑真随夫君一走,便是好几年。再见时,已然憔悴到不行。 说也奇怪,钱塘女子出嫁三日,必同夫君回娘家,曰之“归宁”,可是淑真没能回来。 也曾见过驿站送信,却只是极少的几封。听乡人说,淑真的婚后生活很是萧瑟。 夫君与她不和,她的诗词在他眼中甚是低俗。那男人成天流连于烟花巷陌,且淑真作为正室,始终无子,任苦苦哀求或决绝作诗,竟只等来他纳妾的消息,他是叫她过去主持婚礼。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愁怀 •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 • 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 东君,正是淑真对她夫君的称谓。这首诗,将淑真一腔怒火宣泄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佳人若此,无奈夫君鄙陋,委实不值得留念。自古有男子休妻之说,伦理道德却容不得女子休夫。在大宋,女子休夫倒不是特例,只是这种违背常理之事,非怒极不能为也,非巾帼不敢做也。 淑真果决,留下诀别书,再不顾其他,回家了。 淑真回家的消息传到钱塘,立时炸开了锅。好事者逢人便说淑真不贞,理应以死谢罪;朱家教女无方,养出个有才无德的怪物…… 一时间,淑真沦为钱塘上下的笑柄。 她被禁足于闺房之中,如同那啼血的杜鹃,在心头篆刻悲伤。这样也好,“独抱寒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心中所恨总算有所了结。当命运将一个人折磨到遍体鳞伤,才有了玉石初生的奇迹。 生活将我们磨圆,是为了让我们滚得更远。 闻鹊 • 墙头花外说新晴,拨去闲愁着耳听。 • 青鸟已承云信息,预先来报两三声。 淑真诗词里的意象,大多以“西楼”“梨花”“秋叶”“冷衾”为主,音调未起,就能猜出其凄凉意味。 可是这一首,乍看名字《闻鹊》,便是喜不自胜。“花”终于开了,“青鸟”终于送来了好消息—— 暗夜里若有若无的箫声,唤醒了无眠的淑真,唤起了我的记忆。情丝万缕、丝丝缠乱、箫声悠然、缕缕如烟。 不正是昔日少年所奏之曲? 遥望远方,黑暗中的一抹亮色格外喜人,玉树临风,手持长箫,吹响哀思的,不正是昔日少年? 我不由为淑真暗暗高兴,她的情郎,回来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仿佛是爱到极致时突然失去,伤到极致时偶然重逢,淑真一生中最珍贵的感情竟有着波浪的质感——高高腾起,高高落下,铺卷着咆哮,安静着悲鸣。 白鸽带着一场爱,飞过了高墙,却仿佛跨越了山海;时空变幻,依稀还是那个羽毛般的女孩儿,轻盈的爱情,娇羞可以羞红脸蛋,期待可以斯人入眠。 我从不知道,爱情究竟可以强大到什么地步;我也从不知道,爱情中受挫的人们可以坚韧到什么地步。 可是看到淑真时,我懂了。 爱一个人,是可以为他跨越山海,为他违背伦理,为他舍弃一切。她把自己缩到无穷小,把自己心甘情愿地送给他,为他啼血,为他牵肠挂肚,为他骄傲…… 元夜 • 火烛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 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 • 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淑真与人私通,被她的父亲发现了。她苦苦哀求,涕泪沾巾,终抵不过丫鬟换走、白鸽被焚的命运。 房间里只有她了,暗夜里的箫声又消失了。她呆呆地看着一副情郎的墨竹图,心底不住赞叹那是世间最好的笔墨。 他为竹,她为梨花;他要清高,她要洁白;他们是多么般配。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要在前面加上个“曾经”了……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生活平平淡淡,除了偶尔传来“新版朱淑真红杏出墙”的故事外,再无波澜。 今年难得的下了雪,还是在年三十的晚上。接着初一、初二……日日冰凉,寒气透骨。 不多日,竟至元夕。 没曾想淑真的父母会让她出来,元夕灯会上遇到淑真,她的发丝竟白的晃眼。她更瘦了,裹着大裘,依旧让人感觉会被风吹走。她的眼睛向四周不断搜寻,她的目光迫切而有希冀,她眼前一亮。 她的檀郎!她的少年! 她兴奋地跑过去,像个孩子一样,她紧紧抱着他,仿佛要将他勒入骨血! 那一刻,她的世界里,唯有他。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 纵有千言万语,然无语凝噎。 短暂的美好,胜过千万苦。好事者的言论招来了淑真的夫君,逼得淑真咬牙剃发出家,却在尼姑庵被打了回来。 他的夫君已然容不下她了,更容不下她心间的那个人。各种羞耻的言论潮水般向她涌来,巨大的压力要将她压垮。 孤独地行走在人世间,寂寞地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任谁都不能长久。荼蘼花开,穷途末路,年仅四十多岁的朱淑真,选择了自裁。一世红颜,顷刻间香消玉殒,归于尘土…… 我闻到火烧的烟气,我看到飘飞的纸张,我急忙伸手抓住。 淑真的墨迹宛若未干:“劲直忠臣节,孤高列女心。” 贞烈是她,爱情是她,她为了心中那个对的人,做了无悔的事。 生既相亲,死亦何恨。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