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与共 天下皆美》文/止戈

美美与共  天下皆美                        文/止戈 五十年代末，知青响应党的号召离开大都市来到山区，艰苦创业，白手起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伴随着呱呱坠地的孩子，知青安居乐业，成为老区建设的主力军。琴和我是上海知青后代，在爸爸妈妈创建的生活家园我们一起度过童年和少年。虽时过境迁，但曾经生活的小镇是我们永远的记忆。 小镇不大，方圆约1平方公里，一幢幢青砖黑瓦的平房座落有致，居住着来自五湖四海的知青和家眷，每幢楼房分别建有二层平房：包括一层卧房和一层厨房，中间有一条约3米宽的过道，每户人家的卧房正对着厨房，一幢楼有10户左右。平房设计充满着浓浓的人情味，连接卧房和厨房的过道既是人来人往的必经之路，又是左邻右舍生活的公共平台。小镇居民不多，每张脸都是熟悉的面孔，不论见到谁都很开心，有福同享，有难同担，大家的生活彼此相融。虽然有时街坊邻居也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但纠纷就像夏日的暴风骤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过后又像九九艳阳天。 小镇周围住着当地人，他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春天播种，秧苗整整齐齐地插在水田中；夏天施肥，秧苗绿油油地茁壮成长；秋天收割，沉甸甸的稻谷一片金黄；冬天积肥，闲置的田野长满了红花草。小镇比邻田园风光，依山傍水，宛若世外桃园。 小镇有一口大鱼塘，过年前夕，开闸泄水，男人们穿着长筒高靴，踩着泥泞撒网捕鱼，一网打尽的鱼儿倒在地上活蹦乱跳，女人们其乐融融排队买鱼，孩子们欢天喜地嬉戏玩耍，场面热闹非凡。“少吃多滋味”是小镇人勤俭持家的一贯风格，吃不完的鱼就用盐腌起来慢慢享用。山区寒冷，冬至过后，家家户户用盐腌制鱼、肉、香肠等食物，因为没有冰箱，为了保持食物新鲜，被腌制的食物要在太阳下暴晒，既可吸收盐份，又可烤出香味。吃的时候切成片和蔬菜一起爆炒，味道清甜鲜美。蔬菜是小镇人开垦荒地种植的，邻里之间常常分享劳动果实，东家的辣椒，西家的萝卜，甚至刚从地里摘回的大冬瓜，有时10几户人家可以品新尝鲜。 小镇有一个大球场，经常放映露天电影和举行篮球比赛。有电影放映时，放映员会在一侧投球框的上方高高地挂起银幕，孩子们一看到银幕，就迅速地跑回家，从家里搬出凳子，放在篮球场上占位置。放映电影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操场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参差不齐的凳子，这些凳子就是看电影的座位。山区放映新片周期有限，各小镇根据电影公司安排轮流放映，如果甲乙两小镇同时安排放映一部新片，由甲小镇先放映，每放完一卷胶片，由专人立即送至乙小镇放映，胶片在放映和传递中同时进行，有效地保证了小镇新片的放映，这种放映方式称作“跑片”。如果甲小镇安排放映新片，乙小镇由于某种原因不能放映新片，乙小镇的影迷会追逐着放映场次，在月光下，扛着凳子兴致勃勃地奔赴甲小镇。难忘当年看电影的独特方式和小镇居民对生活的激情。有篮球比赛时，整个小镇沉浸在全民健身地热潮中。有时小镇篮球队和其他小镇篮球队进行比赛，有时小镇居民自己组建篮球队进行比赛。虽是业余赛事，但比赛规则一丝不苟，预赛、半决赛、决赛，一场一场地选拔、一场一场地晋级。篮球场周围挤满了热情高涨的观众，他们时而为精彩进球鼓掌喝彩，时而为该进而没进的球惋惜叹气。 琴和我在这样的生活氛围中渐渐长大，虽不富裕，但长辈们友善、乐观、豁达、向上的良好品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的成长，置身小镇，我们非旦不觉得闭塞，反而觉得生活丰富多彩。每年春节，小镇知青回城探亲，满载而归时，他们既带回了大城市琳琅满目的商品，又带回了外面世界的各种信息，小镇生活和繁华大都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琴和我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好奇和向往。爷爷定期从上海给我邮寄衣服、大白兔奶糖和《红小兵报》，琴到我家玩时，我们一起吃大白兔奶糖，一起看《红小兵报》，70年代，吃着大白兔奶糖，看着属于孩子自己的报纸，这是多么美好的感觉啊！琴对书爱不释手，我去她家玩时，她一边看小说，一边坐在灶旁烧火做饭。柴火烧饭的锅底有一层黄灿灿的锅巴，琴用猪油和糖炒锅巴招待我，又香又脆的锅巴越咀嚼越津甜，那是童年的滋味，琴和我自找乐趣沉醉其中。我们还经常相约田野，一边拔兔子草，一边说悄悄话，“山外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和“走出大山将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是我们最感兴趣的话题。琴和我喜欢写作文，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琴家的雌兔即将分娩，为了写好作文，琴和我一起观察雌兔。只见雌兔用腿不停地挠着腹部，腹部的毛大把大把地脱落，琴告诉我雌兔是在用腹毛为即将出生的小兔筑巢，它宁可自己受冻，也要给小兔营造一个温暖的巢，这是无私奉献的母爱，就像爸爸妈妈爱我们一样，我们一定要努力学习孝敬爸爸妈妈。琴不仅知书达理，而且胸有大志。 13岁时，琴和我双双离开父母，到20多公里外的市区上中学，我们第一次离开小镇。在学校，琴和我朝夕相处，白天在课堂学习，晚上在寝室睡通铺。琴品学兼优，在生活和学习上总是尽自己所能无微不至地关心我。青春岁月，每张纯真的脸上都绽放着咄咄逼人的美丽，但我却感受不到自己的精彩，只有对分数的忧伤，我人生的第一次坎坷莫过于学无所成。高中毕业后，琴和我终于走出山区，一起来到上海，她在华东师范大学接受高等教育，我为了完成爷爷奶奶希望孙辈们回城生活的夙愿回沪工作。在上海的几年中，我白天上班，琴白天上学，一有时间，我就去琴学校，和琴及她的同学们一起交流和游玩。琴上大学时情窦初开，和中学同学义沉浸在甜蜜地爱河中，义在厦门大学读书，我受义委托为琴送生日礼物，见证他们的美好爱情。我的二十岁生日是和琴一起度过的，吹灭生日蜡烛时，琴祝我开心快乐！第二年，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上海，琴送我上火车，那是我第一次和她别离。屈指数数，我的人生在二十一年以前和琴息息相关，这是一种怎样的缘分？琴懂得我的快乐，明了我的忧伤。 二十一年以后，我们天各一方，她在美国，我在福州，相聚变得弥足珍贵。人在旅途，有喜有忧，我们依然怀念在一起的纯真年华，依然拥有孩童时的知足心态。再回首，曾经的忧伤和沮丧早已淡化成生活的一抹色彩。如今，琴和义带着一双儿女，生活在风光旖旎的纽约郊外。他们家依山傍海，繁花似锦，即使在没有鲜花的冬季，琴也会从自家菜园剪来一束香菜放在桌上，营造漫长冬日的浪漫情怀。每次与琴相聚，对她的感觉依然一见倾心，她谦逊的言谈举止，善解人意的包容之心，散发着知性女人的迷人魅力。2014年7月，琴和我回小镇参加同学30周年聚会，告别宴会上我们相拥而别。琴说：“看到你幸福的笑容，我真开心。一会我要走了，再见！”刹时我泪眼朦胧，别离愁绪涌上心头，“我会想你的！”我在琴耳边轻声呢喃着。琴说：“欢迎你来美国度假，我带你去海边，我们一起喝咖啡，一起吃冰淇淋，一起共度美好时光！” 美美与共，天下皆美。爱在哪，希望就在哪，我将像候鸟一样地生活，期待每一次飞翔，感谢琴的盛情邀请，我们后会有期。                                   （201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