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故人.烛影摇红》【宋】王诜

忆故人·烛影摇红 [宋]王诜 [作者简介] 王诜（1048-1104后），北宋画家。字晋卿，太原（今属山西）人，后徙开封（今属河南）。元丰二年，因受苏轼牵连贬官。擅画山水，学王维、李成，喜作烟江云山、寒林幽谷，水墨清润明洁，青绿设色高古绝俗。其词语言清丽，情致缠绵，音调谐美。存世作品有《渔村小雪图》《烟江叠嶂图》《溪山秋霁图》等。 [原文] 烛影摇红，向夜阑，乍酒醒、心情懒。尊前谁为唱《阳关》，离恨天涯远。 无奈云沉雨散。凭阑干、东风泪眼。海棠开后，燕子来时，黄昏庭院。 [译文] 夜阑人静，我从沉醉中醒来，独自对着微微摇动的烛光，黯然神伤。我不禁回忆昨夜在送别的酒席上，我为他唱起的《阳关三叠》。而现在，他已离我远去，让我的离愁别恨追随他直到天涯。 我深感无奈，往日欢愉已烟消云散。清晨起来，我凭栏远眺，不见他的踪迹。一阵东风吹来，我不由悲从中来，泪如潮涌。就这样痴痴凝望。不知不觉已黄昏，海棠花已谢，燕子正归巢。夕阳下，庭院更显凄清寂寞。 [赏析] 　　这首《忆故人》词意与调名相仿，为代言体形式，写的是一个痴情女子对故人的忆念。全词深情谴绻，感人至深。 “烛影摇红，向夜阑，乍酒醒、心情懒。”写女主人深夜酒醒时的情景。“烛影摇红”，是写夜间洞房深处的静态：当时夜阑人静，万籁俱寂，女主人刚刚酒醒，睁开惺忪的醉眼看室内，只觉得空荡荡静悄悄，唯有一支孤零零的蜡烛摇着红色的光焰。“摇”字形容微风中之烛光。“向夜阑”，是指临近天晓。“懒”字则写出她的心情失意落拓。虽未言“忆”，而回忆之意已隐然逗出。“尊前谁为唱《阳关》，离恨天涯远。”二句，才开始落到忆字上。这里的倒叙不是平铺直叙地回忆，而是人物抒情时将往事自然而然地带出来，这样比客观地描述更生动和感人。“尊前谁为唱《阳关》”，说的是饯别故人之时，她无可奈何地唱了一曲送别之歌。至此，可知她的“酒醒”乃是饯别时喝醉了的，前呼后应，针脚绵密。“谁为”二字，饱含着幽怨。她虽然唱了《阳关》，但又是懊悔，又是怨恨，充满了自怨自艾的情绪，至于为何，又不点透，含蓄蕴藉，耐人寻味。“离恨天涯远”蝉联上句，意境又进一步拓开。大凡词中写离情的，常常说“魂梦绕天涯”，此处女主人公直接用“离恨”避免落套。此词不主故常，刬尽华藻，直抒胸臆，纯以情语见长。离恨远至天涯，表明她的思绪也跟踪故人而去，其情之深挚，露于言表。 下片起句“无奈云沉雨散”用了一个典故，暗示幽会之后，故人音讯杳然。“云沉雨散”，暗示词中女主人乃是一名青楼女子。而冠以“无奈”二字，则加强了感情色彩，似乎可以听到这位不幸的青楼女子的叹息声。 “凭阑干、东风泪眼。海棠开后，燕子来时，黄昏庭院。”几句，时间跨度较大，即从夜阑酒醒，到这时的倚阑远眺，再到黄昏时的庭院。在这长长的过程中，她几乎无时无刻不思量，可以想见女主人斜倚阑干，凝神远望的神态。她那双盈盈泪眼饱含着离情别绪，饱含着怨恨忧思。“东风”二字，勾勒出她特定的氛围中苦盼的神情，颇有韵味。词最后以景语作结。“海棠开后”，是说花落春残，象征女子的芳华易逝，境已惨矣。“燕子来时”，是以归燕反衬故人之未归，激发和增添女子之离思，情更凄然。此处化用晏殊《破阵子》之“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把“梨花”易为“海棠”，并压缩为一联四言偶句，更为凝炼地表现出人物的伤春之感和念远之情。这两个并列的句子一写花，一写鸟，原为两景，“黄昏庭院”则把两景融合为一个统一的意境，自然浑成，思致渺远，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