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徒有琴《心字成灰》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听着夫君再吟平仄,黄娥望着眼前江水汤汤,强忍眸中水雾,也许,从此以后,这般执手相看诵诗词便成奢望,空余只影剪烛对月叹。只是,黄娥始料不及的是,一别三十载,青丝成白发,归来人已殁。
她犹记,豆蔻之年的悸动,十里红妆的鲜艳,耳鬓厮磨的浓酽,以为这即是所谓的天长地久。原来,天翻地覆不过一夕之间,深晓夫君耿直个性的黄娥,得知杨慎两番惨遭廷杖后又充军云南永昌卫,忍下悲愤,一路追随,寻得秋风落叶中的相见。
照顾伤病、提防刺客、携手同游,黄娥料不到,这便是他们最后的缠绵。江陵渡口,长天暗云,黄娥泪眼婆娑与夫君吟诗词相和,改换深情作愁思,不忍却要远别离。一次离别,两处黯然销魂,三叠阳关唱不尽,四时长相思,五更枕泪辗转眠,六艺笑谈无人应,七夕茕茕望秋拜玉轮,八月独嗅木樨香,九曲愁肠转不尽,十里长亭入梦来。
“寄书难,无情征雁,飞不到滇南。”不知多少夤夜清泪,方凝成寥寥相思语,竟让这明代三大才子之首的杨慎惭愧不已,又难掩得意之情。除却杨慎探视病重父亲,同赴戍所的三年,回乡治丧,黄娥再未与夫君谋面。恨极杨氏父子的明世宗,六次大赦偏偏不开恩于杨慎,甚至七十岁按律归休也不放过他。
接到夫君死讯时,黄娥一如当年那般冷静,纵花甲之年、体弱多病,她还是从蜀中徒步赴云南奔丧,作文祭夫、痛哭流涕、扶柩薄葬,连明世宗派人检视,亦是不惧。熬过十年孤寂,黄娥终与夫君生同心后死同穴,从此不离分。
若是注定天涯相隔,还能否无悔最初的选择。
若是注定与你相遇,天涯便是咫尺,又有何妨。
(根据本人文章《榴香万里去 相思锦字中》整理而成,原文发表于图书《斯人若惊鸿 遇上方知有》,署名“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