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又想起那棵树》作者:墨生

冬至又想起 那棵树 冬至，冬已不期而至；冬至，冬将不辞而别。春生冬至时，冬天就要走远了，我竟有些不舍。 冬天是最真实的季节，而又是被人误解最深的季节。凛冽的风告诉我们哪里温暖，哪里寒冷，谁在为你真诚，谁在虚伪逢迎，谁在畏缩不前，谁在风雪兼程……不要说冷风吹似酷刑，没有做错什么腰杆笔挺；不要说冬天冷如寒冰，是我们心里少了一颗燃烧的火种。 最冷的季节往往孕育最暖的回忆，此刻我又忍不住想起了故乡门前那棵树。 说起来它比我大，是父亲当年在生产队劳动时从村南河边捡回来的树苗。如今我人到中年，它已高耸入云。它把岁月刻进年轮，我把年轮写进诗行。 我知道，在这个冬日，它在故乡的土上眺望，默数着我的归期。我在他乡的梦里祈祷，思念的刀为它砍掉枯枝败叶，然后通通填进记忆的火炉，温暖那彼此眺望的双眼和逝去的青春。炉膛里的火噼啪啦，那是久别重逢后心的共鸣。 儿时的我是祖母的跟屁虫，而它牵着祖母的晾衣绳。那年春天它刚发芽，我刚学会爬树便折下它嫩绿的枝条做一个小喇叭；那年夏天它枝繁叶茂，可以为我遮阴纳凉，我开始读书识字却不懂事，竟然在把名字刻在它的树干上；那年秋天我考上大学了它把几只喜鹊引来不停的笑，我只捡了一片落叶放进日记，头也不回便匆匆远去；那年冬天祖母病重熬过了年却再没等到它发芽吐绿，没有等到我大学毕业，深夜里我靠着它为祖母守灵，静听它风里的呜咽。记不清上次回家是哪一年，它的脚下已然落叶成堆，那是一封封没有寄出的信，我坐下来翻阅着整页的思念和诉说，它说自我走后蜘蛛把老屋所有的门窗都贴上了封条，当年那些锋芒毕露的农具已是锈迹斑斑，写信已成为一种习惯，每当夜里风起的时候。如今的它依然守着故乡的土，我却奔波在他乡的路上，只不过都沐浴着风雨，享受着孤独。 此刻我好想问它这个冬天过得还好吗？是否还留恋过去的枝枝叶叶？是否还在乎与风的恩恩怨怨？是否也在如我一样等待那场久违的雪？是否还能想起那个光着屁股在它脚下撒尿的顽皮小男孩？是否也像我一样惦记那个带它回家的老人？ 它什么也没说，只是拼命向上生长，沿着当年我离开家的方向日夜眺望。是啊！走了那么远，也没有走出它眺望的目光；走了那么久，惦念的触角如它发达的根系在离别的日子里编织蔓延。多少次花开花落，多少次月圆月缺，一场场风雨，一层层落叶，无所谓快乐，也无所谓悲伤，开始喜欢简单，开始享受孤独，开始如我一样喜欢上冬天。 在这个冬天我又想起那棵树，若能站成冬天里的一树孤独，此生不再是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