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是桂花香》
作者/诵读:晚风
有朋自远方归来,聚在城市的公园一角,临别之际,一同走过清幽的小径,忽闻阵阵幽香扑鼻而来,一排排桂花树在夜幕中静默着,却把芬芳暗送,浸染了每一张微醺的面容。他停下脚步,很郑重的对我说,你可以写写桂花呀,家乡的桂花。
这位北大毕业的高材生,他以顽强的毅力执着的追求,成为故乡的骄傲。谈吐之间始终充满情怀,予人满满的正能量,每年此时,他会如期归来,回乡探望年迈的父母。
正巧当天我回了一趟老家。仲秋已过,而故乡的庭院里,依然花木葳蕤。白瓣黄蕊绿茎的兰草,艳丽夺目的各色鸡冠花,紫薇刚刚凋谢退场,尚余青色的小颗粒挂在枝头。池塘周围的竹篱上点缀着最后的几朵丝瓜花,与风中摇曳的垂柳相依,藤蔓上或能寻到一两条翠绿的小丝瓜,已是岁月的绝唱。此刻的主角,当是那一树树的桂花了。
“叶密千重绿,花开万点黄”,层林尽染的金秋,落叶纷飞,桂花树叶却依然墨绿油亮,藏匿于叶间的金花银花,密密匝匝,以排山倒海之势,酝酿了一场盛大花事的至味清欢。
依山傍水的故园,有着浩渺的家族历史,祖辈已先后故去,难以打捞远古的钩沉。不过百米的溪畔,是曾经的官道,早已被衰草所湮没。唯有典故流芳,上溯七世之祖清公,从师学艺做裁缝,一日被财主家请去却遭到揶揄怠慢,回家后便将做衣服的皮尺剪刀全扔进了门口的“官堰”,中年始发愤图强,立志科举,终有所成。其子官至四品封疆大吏,受朝廷赏赐荫庇,后辈子孙可入太学院就读。几层几进的大宅院儿,三块进士匾一直挂到民国解放后,兄长都曾有亲见。宋人黄庭坚诗云“万事相寻荣与衰,故人别来鬓成丝。欲知岁晚在何许,唯说山中有桂枝。”不论人间沧桑如何,唯有桂花香暗飘过。
屋后整个山坡曾是茂密高大的竹林,因兄嫂酷爱坡下便种了桂花,坡上砍伐后新抽出的楠竹连绵一片渐成气候。而十余棵桂花树高数米,颜色淡黄金黄不一,兄长介绍其中有比丹桂更好的品种,香味儿特别。
庭前一排六棵树葱茏如盖,便是丹桂了。树上碎花,一簇连着一簇,远远望去,仿佛绿叶丛中点缀着碎金,阳光下,满树的桂花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芳菲袭人,浓香远逸。
花蕊浮幽香,秋韵锁桂园。满树红黄细小的花有四片花瓣,娇弱而含蓄,如秋季的沉淀,有深厚的蕴涵,而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可以发散到很远的地方。
一树碧绿一树花,沐浴着清雅的香,吟一曲易安居士的桂花词:“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留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树下徘徊良久终踏上归途,赶去市里赴晓玲之约,她携全家从海口回来,匆匆一别已是十多年过去,执手共叙友情家常,时光飞逝,出门相拥辞别时分,又闻得桂子飘香。下一次不知何时重逢,这一缕香韵与相赠的砗磲项链珍品,必定随记忆相伴岁月深处。
午后约好去拜访俊姐,她说起病中的先生,每天不听见宝贝闺女的声音即若有所失,已过而立之年的女儿在父亲面前亲昵撒娇,想方设法逗父亲开心。俊姐对长辈的体贴关爱与拳拳孝心,一脉相承影响着孩子,浸染成优秀的品格。俊姐带我们漫步园中,被馥郁的桂香簇拥,那沁人心脾的美好就隐匿在大厦之间。
青少年国学礼仪班开班,德礼学堂的院子里桂花开得烂漫,一容老师率众弟子心怀感恩采集桂花,贴上美好祝福,待制作成桂花蜜饯,赠与人品尝,可谓至臻至善矣。
那晚不顾朋友挽留、匆匆赶回父母身边的友人,以及海口的晓玲,不知是否已踏上漫漫旅途,但我知道他们留存记忆不能忘怀的,一定有故乡满树的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