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二外甥求笔迹
北宋 苏轼 七言律诗
退笔成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
君家自有元和脚,莫厌家鸡更问人。
一纸行书两绝诗,遂良须鬓已如丝。
何当火急传家法,欲见诚悬笔谏时。
注释:①退笔成山未足珍:用坏的笔堆成山,也未必能写出好东西。唐代书法家智永住在吴兴永欣寺,学习书法30年,写坏的毛笔头有十瓮,每瓮都有几石(那么重)。来求取墨迹并请写匾额的人多得像闹市,居住的地方的门槛因此被踏出窟窿,于是就用铁皮包裹门槛,人们称之为“铁门槛”。后把笔头埋了,称之为“退笔冢”。未足珍:(书法)不足以成为珍品。②“读书”句:出自唐代诗人杜甫的《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此指书法之道,想要写出真正的好作品,非多读书不可。③元和脚:唐刘禹锡戏称柳宗元的书法。后亦指柳公权书法。元和,是唐宪宗的年号。脚,指笔形中的捺,俗称捺脚,代指书法。④厌家鸡:比喻贱近贵远。也称“家鸡野鹜(wù)”,出自东晋著名书法家庾(yǔ)翼。庾翼早年在书法上与王羲之齐名,后来王羲之后进赶超,庾翼看到自己的儿子与侄子们不学他的书法而改学王羲之的书法,心中十分不满,说儿子与侄儿不爱家鸡爱野鸭,要与王羲之比高低。⑤遂良:褚遂良,唐代著名书法家,与欧阳询、虞世南、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年轻时就已书法闻名,晚年时在书法上达到了一个至为高超的美的境界。须鬓已如丝:褚遂良有一帖中说自己“须鬓尽白”。⑥何当:何妨。家法:指自己(苏轼)的书法。⑦诚悬笔谏:指唐柳公权以书法进谏唐穆宗事。柳公权字诚悬。唐穆宗时行政偏执,他曾向柳公权问怎样用笔才能尽善尽美,柳公权回答说:“用笔的方法,全在于用心,心正则笔法自然尽善尽美。”穆宗为之改容,明白他这是借用笔法来进行劝诫。这里可以理解为学习书法应当德艺双修。
参考译文:用坏的笔堆积成山,也未必能写出好字。书法之道,不仅要勤学多练,还要多读书。学养深厚,学问与艺术间相互渗透,才能妙悟通神,才能够手眼不凡。你们柳家唐代大书法家柳公权的书法,是历来最好的书法之一,没有必要贱近贵远而学习我的字。书法不是一朝一夕可成之术,纸上寥寥数行,似乎一挥即就,实质上都是日日苦思苦练,直到两鬓苍苍之时,才能达到得心应手的境界。不用急着寻求特别的方法,柳公权当年教唐穆宗习字时说“心正则笔正,笔正方能得法”。
背景:苏东坡杭州为官时,曾到福建靖江看望堂妹,住了三个月。堂妹的两个儿子(即柳氏二外甥):柳闳(hóng)、柳辟(柳仲远之子,书法家柳瑾之孙)很好学。两个外甥便跟苏东坡学书法。苏东坡于是写了这首诗送给他们,既作为赠诗又可以临摹。苏轼不仅是著名的文学家,也是历史上著名的书法家,这首诗总结了作者的书法心得。诗中巧妙自然引用了多个典故来丰富主题,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