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梁孟华
诵者:小瑛
一句“我走呀”!
虽然短短的只有三个字,但却包罗万象,容纳千万……
一句“我走呀”,从一万个人嘴里说出,便有一万种不同的人生况味!
“我走呀”,最初的印象是小时侯,父母亲打架最凶的时侯。吃了亏的母亲哭天抹泪着:“我走呀”……面对作势欲走,夺门而出的母亲,我惊恐地望着家里的其他人,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出面劝阻和扡拉,即使假装也好!然而,母亲也许是高估了自已在家中的地位,一句“我走呀”,既已喊出,无论你是真心离家,还是你负气出走,更不论你天气薄凉和夜半三更,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当我无望地看着母亲终于尴尬伤心地决绝而去,我内心不由得恨恨起来,随着祖母一声无奈地叹息:“华子,还不快去撵你妈”,我便哇哇大哭着冲出门去,站在黝黑的夜色中,母亲能去那儿?母亲远离了河南娘家,况且娘家所剩无人,她一个人又能去那里?顺着乡间小道,我一直撵到村南的沟边,找到了向隅而泣的母亲,而那幅令人伤心的画卷无时不刻地展现在脑海心间:“我走呀”,这一句话看似随意,若无相当势力,又怎能随便说出!
一句“我走呀”,跨越多少时空,辗转多少流年,演绎多少故事。
项羽一句“我走呀”, 由乌江汹涌滔天,任乌骓嘶鸣长空,凭楚歌哀音四起。还是把乌江自刎,“霸王别姬”演绎成一声声京剧国粹,唱捻做打于历史舞台……
荆轲一句“我走呀”,把“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刺秦的决心喊的壮怀激烈,震古烁今。
董庭兰一句“我走呀”,被高适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鼓励激荡的信心满满。
柳永的一句“我走呀”,更是把“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缠绵悱恻成一副柔肠百转的风情画卷,让坠入爱河的俊男靓女们不能自拔。
张生的一句“我走呀”,“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把赴京愁绪,对长亭晚,不舍崔莺莺的西厢爱情吟唱的成为千年佳话。
徐志摩的一句“我走呀”,把“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低吟成曲,高诵成歌。一句“我走呀”,激荡起多少岁月的涟漪,俘获了多少个文艺青年的芳心。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我走呀”的经历,也都有“我走呀”的情怀和“我走呀”的故事。
小时候,吃完饭一抹嘴,“妈,我走呀”,一句话未落地,便已攒出门去,呼朋唤友,或上山抓兔,或下河捞鱼,或偷瓜摘枣,或翻翻墙头,约约群架,疯的没有母亲村东村西焦灼的呼唤不会回家。
再慢慢长大些,背着碎花布书包,一句“我走呀”,不等母亲应答,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再后来,肩扛行李或求学,或工作,或打工,一副远行的样子。面对村口送行的母亲,一句“我走呀”,在舌尖上来回滚动,就是很难说出口,带有晋南方言的“我走呀”三个字竟沉重成了车载斗量载不动的千百吨乡愁。
踏入社会,“我走呀”更是气象万千,精彩纷呈。能力强的,不满意一辈子在机关上班的,勇气特别大。一句“我走呀”,再写上一封“外面的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的辞职信,头也不回地走向远方和诗。混的如我一样不好的,尽管也厌倦了上班,看着镜中的满头华发,一句“我走呀”欲言又止,看看老板的脸色,心里被虐千百遍,表面上还得没出息地唯唯诺诺,朝九晚五地复制着苍白的日子,想想退休以后的远方和诗。
然,非江湖无以致远方;不仗剑何以走天涯。有人的地方必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有刀剑,有刀剑的江湖,必有恩怨;不过我们的江湖却是文字江湖,我们的刀剑却是秃笔一支,我们的恩怨也不过是文人相轻,飞短流长。自从我误入文字江湖以后,泛舟《河之东》以来。魏巍条山脚下结缘,滔滔黄河岸畔交友,搬运文字邂逅大师,卖弄斯文际遇高手,虽无“武功绝学”,亦无张无忌、石破天的人生奇遇,但也因诚心所致,终获得三五好友支持,认大姐,拜兄长,或寒暄“切磋”于盐池淼淼,或“论剑”于凤凰谷幽幽深处,煮酒说文,喝茶论道:或诗词,或音律,或泼墨,或赏画,或篆刻,或观石。聚了,“我来啦”;散了,“我走呀”,几乎成为新常态。若名家起身“我走呀”,众人皆起相依别;若常人离坐“我走呀”,颔首示意即可去。就这样,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今天,他俩好了,好的就像徐志摩和沈从文,可以诗歌下酒,煮字疗伤;明天他俩散了,臭的就像鲁迅和梁实秋,打起嘴官司,海陆两岸,路人皆知,影响几代人。因此我感觉最不靠谱的就是朋友间的誓言,最终敌不过的也是时间的流言。一句“我来了”,还不如一句“我走呀”,来的自然和走的坦荡。
随着时光的流逝,该走的终究要走,欲留的又如何能够留得住?身边的一些亲人和朋友,从来不告诉你他远行的日子和“我走呀”的精准时间。祖父弥留之际,一句“我走呀”喊得异常艰难;祖母一句“我走呀”还没听清,便就羽化为仙。特别是我那平时抠惯了的父亲,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直到最后也舍不得说一句“我走呀”,便因心肌梗死远行到无期。还有初中一个同学,单位里比我还小好几岁的两个青年俊才,一个只比我大一岁的亲戚家,都是“说走咱就走”。
每参加一次葬礼,那白幡招展,纸钱纷飞总能让人内心震撼,那一声“碎金盆”的喊出,那贴满金珀的盆从逝者儿子的头顶飞过,随着震天响的号子声声,棺木被乡亲们扛起,趔趄着步伐,簇拥着奔向黄尘滚滚哪一方。这一时刻,内心深处就有一个人在向我道别“我走呀”!
一句“我走呀”,可能是短离,也可能是长别。若是短离,我将珍惜当下的所有,待好身边的每一个人,绝不能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将来若有一天是长别,那我就舞动我的秃笔,留下些许文字,冲淡内心的日渐焦灼和物欲,让文字的墨香向这个岁月做出“我走呀”的深情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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