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日上三竿,你才刚刚睡醒,看你劳累的样子,怕是又开了一晚上的夜车吧。
宝宝早就醒了,乖乖地躺在婴儿床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甚是可爱。你起床,摸了摸宝宝红嘟嘟的小脸蛋,勉强的笑了笑。
你的早餐还是这样,简单的吐司牛奶单面煎蛋,要把蛋黄流在吐司上才肯动嘴。你现在也学会刷碗了嘛,你刷碗的样子可真帅呢。
下午到晚上,你都坐在书桌前,像之前我们一起度过的无数个周末一样,看着书打着电话,写着一个又一个文案,只是现在你还需要帮宝宝换尿布,哄他睡觉了。
夜又深了,你哄了宝宝,自己的双眼也红了,你看了看窗外,看了看床边。那些杜蕾斯和避孕药还放在外面,你还是那么懒。
你打起了呼,被子被重重地踢开,只是这次我不能帮你盖上了。
2.
老公,你辛苦啦,工作一定很忙碌,看你睡得那么香,我也不敢打扰你。只能静静地看着你。我仔细算一算,我们从认识到恋爱到结婚到宝宝出生,也已经十五年了。
十五年前,你拿了一包盐酥鸡给我,教我最差的数学,每天义务留下来帮我打扫卫生,你那时候就暗恋我了吧。
但傻乎乎的你,却什么都不肯说。明明长了一张那么帅气的脸,却一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说。你这样,如果被那些狐狸精勾走了是我多大的损失呀。万幸的是,我们的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就算我每一天像刘胡兰一样的守着碉堡,却发现连一个敌人都没有。
也许是老天都觉得我们太幸福了,不忍心拆散我们。大学的时候,爱情对你来说是长长的火车票,是越来越密集的胡渣,和学校门口宾馆一次次的开房记录。爱情对我来说是坐在寝室里等着你,然后拉着你出去玩。我们理所当然的谈着恋爱,理所当然的见了彼此的父母和所有的亲朋好友。我和你理所当然的过了我们相识的前十年。
3.
结婚前最后一次体检,医生看着我的B超,愣了好久。然后尴尬的看看你,说最好还是别让你老婆怀孕了。我看到你愣住了,我看到你父母眼中的嫌弃和不认可。我在当天离开了北京,坐上了回苏州的高铁。我到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站在那里了。
这次没有鲜花,没有法餐,没有戒指,你拿出了放在雨衣里的户口簿,摸了摸我被淋湿的脑袋,笑着说,明天我们去结婚吧。
我跟着你又回到了北京,你用自己不想要孩子的理由搪塞了所有人,然后努力地对着所有人笑。我们搬出去住了,你很照顾我,即使我没有怀孕你也像坐月子一样的伺候着我。我很感动,也偷偷下了一个决心。
自从体检之后,我们每次你都会戴套,你不允许我吃药,你说对身体不好。那天我说服了你,事后我故意没有吃药。我只想试试看,没想到老天那么垂青我。三个月后,医生笑着跟我们说恭喜,说胎儿没有问题的时候,我看到所有的人都笑了,而你,先是松了口气,才如释重负的笑了。
4.
之后的半年,你对我更好了,我感觉活在天堂里。每天开心的都能飞起来。可惜我胖了肚子大了飞不动了,我就躲在你的怀里,撒娇。
那天,太阳很好,是一个不怎么冷的下午。北京少有的晴空万里,你送我到手术室门口,对我说加油,我回嗯。
你没想过这是你一生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这一生见我的最后一面。
老公,对不起,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在我们检查之前,我早就问过医生,我胎位不正,很可能难产。医生劝我拿掉,我笑着回他,只要孩子活下来就好。
我太想要这个孩子了,我还以为上天会再垂青我一次。
对不起啊老公,我拿自己的命和老天赌了一把,可惜,我输了。没想到,却还是要你来买单了。
好想帮你再拉拉被子,在儿子长大之前,你就每次都多盖一条吧,才能挽救你的睡姿啊。
你的胡渣又长了,怎么不知道剃一剃,没人帮你弄泡沫你就那么懒吗。不要总是用电动的,刮不干净。
儿子像你,一定长得很帅气,等他大了,一定管好他,别让他到处花小姑娘。
你的左手边,应该添一个新人了吧,不要一辈子抱着个玩具熊睡觉啊。
好想再抱抱你,再感受你臂弯的温度。
好想再亲亲你,眼泪流到嘴巴里也没有关系。
差你的,一百句对不起,一千句我错了,和无数句我爱你,只能留给下一个人了吧。
最后看你一眼,还是十六岁时那个我爱的少年。
这十五年,承蒙关照了。
晚安曲——郑欣宜《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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