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是一种感觉,一种状态,窗外的鸟鸣,无孔不入的寒风,头脑中宿居的困倦,眼之所见,耳之所闻,心之所想,所有的一切汇集于一点,便是当下。
佛家言说,一瞬即是永恒。一瞬须臾,弹指即灭,永恒浩瀚,无穷尽也,试想,我们口中的永恒记忆,不就是一个个闪耀的瞬间吗,人类历史上的群星闪耀之时,巴尔博亚一手擎旗,一手执剑,踌躇满志地登上山顶,望见太平洋的那一刻;马霍梅特攻陷拜占庭,在圣索菲亚大教堂拉倒十字架的那一刻;阿姆斯特朗走出太空舱,望见蔚蓝地球的那一刻……
天地间仿佛只剩我一人。
就像米开朗琪罗笔下的创世纪,上帝与亚当手指相抵,当时只一瞬,过后已万年。
当下为点,过去就是当下走过的痕迹,点动成线,记忆就是一个个逝去的当下,我们的记忆就在过去这条线上串联,古往今来的记忆相互交叉成网,便是历史,那些最为密集的交叉点,便是一个个动人心魄的历史瞬间。而未来,虚无缥缈又难从抉择,就像一场豪赌,有人压庄,有人压闲,时间就是这场赌局胜负的揭晓者,赢了的人称之为创造了历史,青史留名,输了的人便只能在一旁唏嘘不已,暗淡无光。以一人之力改变宏大的格局对我们来说并不现实,而面对生活的小格局,我们的力量便已足够。过去无法改变,未来难以预测,我们能把握住的便只是当下。过去已经经历过,未来终会到达,而我们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只是当下,也从来都是当下:雨水滴落额头、篮球出手的瞬间、一觉醒来睁开眼睛……总有一个时刻会让你觉得当下是那么真实清晰,细腻无比。
叔本华说:人生就像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来摇去。求而得之,便会陷入无聊,求而不得,便会陷入痛苦,人生的快乐只在将得未得之际,那一刻,那一下,稍纵即逝。人只要活着,便会一直在痛苦和无聊中循环往复,只有在钟摆最低的那一刻才会得到片刻欢愉。当钟摆停下,一直处于最低的位置,人就会死去,失去所有的欲望和感觉。或许就是这样,无欲无求,才会永远快乐,生前何必贪欢,死后自有长乐。人生在世,痛苦与无聊常在,无法避免,既然如此,不如坦然面对,痛苦也好,无聊也好,还有那一刻短暂的快乐,都是当下,都是生命。与其在摇摆过程中患得患失,不如跳出来,就像庄周所说的那样:
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
天地那么大,去哪里不行呢,生命那么美好,怎么过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