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芒

麦芒

2016-05-29    25'21''

主播: 景曦

226 11

介绍:
感谢收听,期待你对本期节目的评论留言哦~ 那年的喜欢啊,是藏在角落里的厌氧菌,越是隐晦压抑越是旺盛坚强。    2008年的3月26日我在日历上画了一颗五角星,我说我掉了一个发夹,却拾到了一个战友。   高一下学期,学校调来了新的教导主任。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于是,她不仅要求大考小考只要不及格就要家长签字,还对同学的仪容仪表有了新的规定—— 女孩不能有刘海,男孩头发不过肩,校服校牌缺一不可。 这规定一出,我就料定,学校所有的男孩都是她亲儿子,而我们都是她儿媳妇儿。 教导主任每天准时在学校门口蹲点,晴天举把阳伞,雨天披件雨衣。 自从她上任之后,我的生物就总也考不及格,模仿家长签字之后还经常在校门口被主任拦下,她总扬言要亲手剪掉我的刘海儿。   第一次见到绿豆是在校门外,我匆匆忙忙掏出黑色发夹,打算夹住我的刘海儿,而绿豆正拿着他的校牌。处于好奇,我走到他身边,看他正在抠校牌照片上的一张维尼熊贴纸。 他校牌上写着2005级10班,陆年。我问他为什么要在照片上贴一张维尼熊。他抬头看看我,左手摸摸鼻尖对我说,因为校牌上那张照片他是个光头,很丑。 看看他那茂盛的头发,怎么也不像是得过大病的模样。不过我还是递给他我的发夹,对他说,学长用这个刮吧,平时注意身体别逞强。 他看我一幅悲天悯人的模样,忍俊不禁的对我说,中考冲刺剪个光头。知道这校牌要一用三年,他同桌就送了他一张贴纸。 我和绿豆在校门外清除了贴纸,不过他校牌的照片已经被我刮成了花脸。 最后我们因为早自习迟到,被主任罚值日,绿豆终于可以如愿换一个校牌,我看着校门口的柳条扫帚说学校里的敌人无孔不入,他拍拍我的肩膀说,起码他是我的战友。   我不知道这样一种痒痒的,带着点兴奋的感觉,是不是从那一天开始在我心里扎根发芽。只是后来的一个星期我们总是频繁的遇见,上厕所的路上,食堂打饭的第二个窗口,还有学校外面超市门口的公交车车站。   十六岁的我,口袋里没多少钱,却有大把的未来让我用来幻想,比方说将来我会做很多的菜,比方说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前绿豆会陪我逛一趟超市,他推着购物车而我会在货架上比较食材的价格或者保质期。 后来那些初夏四月的夜晚,蔷薇花粉色的花蕾在学校后门的栅栏上相互缠绕着生长。七点五十五分,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如约响起,桌椅划过褪色的红色木地板,书本被随意整理,值日生擦掉黑板上布置的家课作业,窗外的风吹起淡蓝色的棉布窗帘,荧光灯“啪”的一声断电,最后锁门的少年把校服袖子挽到小臂拍着篮球走出教室。   二楼到三楼的楼梯口有点拥挤,我站在那里,放下我额头前面的刘海儿,准确的在人群里找到绿豆,伸手抓住他黑色的书包带,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对他傻笑。绿豆走路有点快,我迈腿的频率总要比他快一点才能看起来和他般配,我拉他去超市,就是学校外规模不大的那个,我占有着他寸土寸金的时间,他推着购物车,我在货架上拿已经不是很新鲜的蔬菜,廉价的调味料和包装花哨的糖果。然后转了一圈又一样一样的放回货架,只留着一包糖,逼绿豆帮我付钱。 几枚硬币换来的糖,被我放在枕头下面,就好像那些甜蜜的滋味可以顺着棉絮,进入我的梦里。 后来我铺满了一层的糖果,五月的太阳灿烂又暖和,老槐树转眼间已经葱翠的像个少年,阳光透过枝桠的时候,地上洒满了麦芽糖样子的光斑。 高一和高二年级依然会在上午下第二节课的时候做乏味的广播体操,我依然要在学校用发卡卡住刘海儿露出眉毛,高三上课的最后两周,还是会看到绿豆他们班级排着队围着操场外围跑操,广播站偶尔会在课间说点没营养的心理辅导,我在绿豆楼上的那个教室悄悄打开桌洞里那部直板手机,总是期待有一天会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告诉我他是2005级的陆年。   这些琐碎的生活是分叉的发尾,让人烦恼却又不忍心剪掉。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校服上写下临别的赠言,每天固定在校门口检查仪容的主任变着方式对校服的主人进行批评教育,却依然对校服上越来越多的颜色毫无办法。操场打球的人已经换了一批模样,学弟们不用担心学长提前拿矿泉水来占场。 后来绿豆又剪了个寸头,他说这是冲刺的时候减少阻力。 而我说,你只是剪掉了头发想换个丑法。 最后一次在学校看见绿豆是个周五,他手里抱着一厚摞的卷子,背包里盛的全是参考书籍。我冲到他面前,死皮赖脸的要在他校服上留下句离别赠言。 于是在他校服背后靠左边的位置,我郑重其事的写下了“喜欢你”。 我用的是根红色的马克笔,后来听说那句话还透过了校服,在他的t恤上留下了痕迹。最后我拥抱他,唯一一次的。鼻尖碰到了他校服的金属拉锁,凉凉的似乎都拖住了夏季。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是这番模样,情感压抑之后会自由爆炸,藏在角落里的厌氧菌会感觉无助。当“喜欢”不再需要小心翼翼的经营,勇敢不需要害羞的像个孩子,他们也真的要离开我了。   绿豆毕业以后,偶尔我们还会再见。比方说我替他借一件校服,或者体育课翻墙进来和学弟们打一场球儿。六月末的蔷薇盛开,他翻过栅栏的时候,蔷薇的刺会偶尔划伤他的胳膊。我的生物还是会不及格,手机在做作业的时候会被妈妈没收,楼下教室成了无人打扰的回忆,后来又是一年,楼下有了新的班级,我没法揣测他们里面会发生怎么样的故事。可是事实上,我和绿豆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2010年的夏天,操场上挂着“2007级同学毕业典礼”的横幅,教导主任站在国旗下面说,“我们一起走过了三年,你们都是我的第一批学生,今天你们就要开始为了未来拼搏,在不用穿校服的日子,你们必定会怀念这身衣服的模样。” 后来,我们真的就像是蒲公英降落伞一样的种子,飞去了不同的地方。高考结束之后,朋友在QQ空间里说,再见灭绝师太,我要恋爱了。 我偶尔会想起二楼和三楼的楼梯口,那个被我抓住的绿豆,我们竟然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当时的喜欢,不知道算不算是喜欢,可是它们真的曾经在没有祝福,必须压抑的情况下,撑满过我的心。   很久没人跟我说起关于高中时代的种种,那些人们,被时间晕染,如今的我们和他们或许都有了不一样的人生,我认识了新的朋友,在陌生的城市学习,错综复杂的地下轨道交通,每年两次的迁徙,似乎都习以为常。     20岁这年的暑假,我在一家卖相机的商店门口站了很久,脑子却是在想着那句矫情的广告词——“感动常在。”推门进去就有人给我推荐各式各样好看的相机,我不小心碰响了连在相机上的报警器。一时间,那不大的地方都充斥着刺耳的警铃,营业员非要拉我去见他们店长。我在心里打了无数个草稿怎么为我无辜的行为据理力争,顺带说说营业员的无礼。可是偏偏却在这时见到了个故人。 绿豆胸牌上的照片还是那张高考报名时候年轻的脸,走路步子依旧很大,穿着身红色短袖工作装,t恤背后一句“感动常在”配上那些年关于他的记忆,差点让我流出泪来。而他对我笑,露出一排牙齿,却忘了揉乱我额头前面的头发。 他叫我学妹,我还是直呼他大名,我问他怎么在这里工作。他说,这是毕业后的第一个工作,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了。几年后的今天,再见他已经没有初见时的讶异,因为在有他陪伴的那几年,我已经相信了世界上除了棱角还有温柔的际遇。 我们坐在店里的红色布艺沙发上聊天,看着橱窗外的太阳渐渐染黄了大片的云朵。 这个世界上的巧合多的不可思议,可是我每天都在冒着错过彼此的风险不停遇见。 20岁的我和22岁的他,站在结结实实的柏油马路上,头上的路灯和街边的霓虹离我们不远不近也不再璀璨的像银河,人与人隔着不到半米的空气和两件棉t恤的距离。 我承认从前的我不是个勇敢的人,现在也不会再勇敢了。   因为我的厌氧菌死了。       开学要读大三了,绿豆却已经不再是个学生了。而在那之后的饭桌上,经常有长辈跟我提起,说该找个男朋友了,他们计算着我会在几年内会成为一个高质量的剩女。可我却悄悄明白,青春正在失去光彩,生活却高了几个八度的对我叫嚣着让我加快脚步。     或许时间可以移植,但是感情流逝之后真的不能重来。   其实,长大之后不会觉得满世界都是自己的敌人,所以那个战友对自己来说也跟着不重要起来。   一场大雨之后阳光在大树的枝桠上摇曳着发芽,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早恋的年纪,青春已经不能强大到足矣碾压世界,可是真实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