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番花信风过去,叶片渐稠,树上已有小青果,那些细小青涩的果子,毛茸茸,懵懂而羞涩,似有一股初生牛犊的犟劲儿,又有经历几番春风春雨的不服输,这样的状态,是半熟。小枇杷,半熟。一棵枇杷树最唯美的姿势,是树枝一半在墙头上,果子缀满其间,青青绿绿,虽然是冬天开花,它们也只是半熟,没有谁愿意去咬上一口,只有等到蚕老枇杷黄,蚕老了,走向生命的终结,枇杷才熟。麦子,半熟。麦子的青芒是旺盛的,只有到了小满节气,布谷啼鸣,麦子们才渐渐变黄、变熟,大地微黄,麦子才熟。半熟之美,在于它青涩,有着生命之初的朝气与光鲜。在视觉上给人的感觉是愉悦的,在味觉上生涩,心理体验过程中,表现出一种迫不及待。那么,一个人在几十年的光阴中,于何时半熟?这样的人生四月天,风和日丽的至美时刻,应该在30岁至40岁之间。有人说,半熟有着寻找自身生命方向的刹那体悟,亦是人生哲学的阶段表述。质朴静美的状态,以简单包容复杂,以天真启示世故,溢散人生“半熟”之美。有的文人,文章十分,性情半熟。“竹林七贤”之阮籍,酒后动不动就哭,而且哭得非常伤心,看上去有点儿疯疯癫癫、神经兮兮。《晋书阮籍传》有这样一段描述,“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返。”哭什么呢?哭自己喝醉了,信马由缰迷了路。半熟,一半是世故,一半是天真。这世界有许多美好状态,半熟是其中一种。果子将熟未熟,有些生硬,却是酸甜爽脆。其实,对一个人而言,不熟,陷入幼稚和简单;太熟,过于圆滑与世故;半熟,也许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