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大家陪伴我到现在,一晃就是半年过去了,我从古典科幻谈到现代科幻,从凡尔纳谈到刘慈欣,既介绍了西方的科幻,也介绍了东方的科幻,讲了长篇,也讲了短篇,既有啃起来硬邦邦、嚼劲十足的《接触》,也有令人读来毛骨悚然的《1984》。回过头去一看,我自己都惊叹于短短的23期节目,已经包含了如此丰富多彩的科幻世界。今天,是时候来个总结了。申明:本期节目纯属个人观点,不喜欢就一笑了之,权当一个参考。科幻这种文学类型从1818年诞生到现在,差一年就整整200年了,传入中国也有100多年的历史了。在这200年中,科幻经历了起起伏伏的发展,在美国,科幻小说黄金时代的光芒已经渐渐褪去,但科幻电影的光芒却日渐明亮,2016年全球总票房榜上,最卖座的前10部影片有一半是科幻电影。而在中国,似乎又迎来了科幻的第三次热潮。科幻是一种特殊类型的文学,因为在所有的文学类型中,恐怕只有科幻文学可以脱离“一切文学都是人学”的金科玉律,在主流文学中,所有的故事讲到最后都是为了描写人性,没有哪种门类的小说可以不以人为主角。哪怕是以动物或者鬼怪为主角的幻想小说,归根到底,神鬼也不过就是人的化身而已。但是科幻小说却不同,它的主角可以不是人,而是宇宙或者自然规律本身。这典型的莫过于阿瑟克拉克的小说,我给大家讲过《2001太空漫游》,在这部小说中,人只是一个符号化的存在,真正的主角是神秘莫测的黑石板和未知的宇宙空间。在阿瑟克拉克的另一部小说《与拉玛相会》中,则把科幻小说的这种非人性推向了另一个高度。这篇小说描写的是一艘外星无人飞船掠过太阳系,人类对它进行短暂接触考察的过程。这篇小说完全是在描写宇宙和物理规律,因为阿瑟克拉克运用宇宙普适的物理规律为我们创造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与魔幻小说的区别在于,这种完全不同的世界是有可能真实存在的,因此他会给我们这种理性人带来深度的阅读享受。这篇小说比《2001》又推进了一步,在《2001》中,至少人还是推动故事情节进展不可或缺的,但是在《与拉玛相会》中,如果把人换成无人探测器,整个故事也基本无损。科幻文学所能展现出的宏大,也是任何其他类型的文学无法比拟的。阿西莫夫的名篇《最后的问题》短短一万字,描写了整个宇宙跨越数千亿年的历史,对宇宙的生死问题作出了终极思考,刘慈欣在《三体3》中也给出了自己的终极思考。在我《星空的琴弦》那个专辑中,《最后的问题》下面的有一个听众留言写道:回程的路上,老爸开着车。我坐车后排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听完了这个故事,听到最后有种想哭的感动。故事结束后也一直神游天外,久久不能回到现实世界。我想,这种感觉,科幻迷都不会陌生,这是阅读任何一种主流文学都很难产生的体验。在之前所有23期节目中,评论最多的是广播剧《冷酷的方程式》,如果你用看主流文学的眼光去看这部小说,那一定会围绕人性来评论,会去探讨死一个活七个更合理还是要么全死要么全活更合理,会想方设法寻找故事情节中的漏洞,给兰兰寻找生存下去的机会。但作为这篇小说的作者,我却想告诉大家,我真正想通过这篇小说传递给读者的是自然规律本身。如果听完这出广播剧,质量、加速、减速,这些在真实的太空飞行中至关重要的事情给你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么我的目的就达成了一半。有些人可能会认为我的这个目的好low啊,就是为了做点科普吗?我自己不认为Low,我也不觉得这是简单的科普,我的目的是重塑你的宇宙观。另一半的目的是希望少数的科幻迷能将曲亚飞的困境继续向极端推演,如果飞船后面的地球不存在了,飞船搭载的是人类文明的全部,如果救了兰兰,就可能毁掉整个人类文明,这时候,你还会认为同归于尽、保留人性是值得的吗?这些是科幻小说带给我们的思想实验,他让我们在这个忙碌浮躁的社会中有机会想一些空灵的事情。想象一下,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在漆黑寂静的太空中飞向一个遥远的目标,他要用两千年时间加速,保持巡航速度三千年,再用两千年减速。飞船上一代又一代的人出生又死去,地球已经成了上古时代虚无缥缈的梦幻,飞船上考古学家们从飞船沧海桑田的历史遗迹中已经找不到可以证实它存在的证据;那遥远的目的地也成了流传几千年的神话,成了一个宗教的幻影。一代又一代,人们不搞不清自己从哪里来;一代又一代,人们不知道自己到哪里去。大部分人认为,飞船就是一个过去和将来都永远存在的永恒世界,只有不多的智者坚信目的地的存在,日日夜夜地遥望着飞船前方那无限深远的宇宙深渊。(以上文字引自刘慈欣《SF教——论科幻小说对宇宙的描写》)这才是最接近真实的太空远航,而像星球大战那样的太空飞行几乎是不可能的。从这样的真实中你能感受到什么?你能体会到太空难以想象的大吗?科幻最难的并不是想象力,最难的是表达力,用有限的语言去描述科学带给我们的心灵震撼。科学本身就已经足够富有想象力了,还有什么能比宇宙大爆炸更有想象力,甚至真实的科学都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抽象能力,黑洞中心是一个没有大小的点,而黑洞所有的质量都集中在这个点上,你能想象的出吗?可是,科学的美禁锢在数学方程式中,而科幻则是让普通人感受科学之美的途径之一。我在思考的一个问题是,今天的中国,最需要什么样的科幻呢?在给出我的观点之前,我们先来听一下国内科幻界的大咖们是怎么说的。首先是著名的科幻评论家,也是著名的科学史学家,上海交通大学的江晓原教授,他的观点非常明确和尖锐,他在《江晓原科幻电影指南》一书的导言中提出了看科幻电影的7条理由:1.想象科学技术的发展;2.了解科学技术的负面价值;3.建立对科学家群体的警惕意识;4.思考科学技术极度发展的荒诞后果;5.展望科学技术无限应用之下的伦理困境;6.围观科幻独有故事情境中对人性的严刑逼供;7.欣赏人类脱离现实羁绊所能想象出来的奇异景观。这其中的第2到第6条被江晓原教授统称为“反思科学”,这是他认为科幻作品的灵魂,只有具备了这5条中的1条,这部作品才具备思想性。而科幻对未来科技的描绘是科幻作品中最低层次的东西。不过,大刘的观点与江晓原教授的观点刚好是针锋相对的。刘慈欣在《从大海见一滴水》这篇文章中写道:在中国,科学在大众中还是一支旷野上的小烛苗,一阵不大的风都能将它吹灭。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预言科学的灾难,中国社会面临的真正灾难是科学精神在大众中的丧失。而让科学精神在大众中生根发芽是一项伟大的事业,科幻不应对这项事业造成损害。科学是科幻的母亲,我们真愿意成为她的敌人吗?如果不是从负面描写科学,不把她描写得可怖可怕就不能吸引读者,那就让我们把手中的笔停下来吧,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许多别的有趣的事可做。就江晓原和刘慈欣互相针锋相对的观点,我就很想听听学院派的专家是怎么看的。通过天艺老刘的引荐,我有幸采访了科幻研究学院派的代表人物吴岩教授,他是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副理事长,研究科幻文学几十年,可能是国内唯一的一位在大学里面正经开设科幻文学专业的教授。首先,吴岩教授认为江晓原教授的观点来源于他对外国科幻电影的统计研究,江教授在《我们准备好了吗?》一书中,对443部国外优秀的科幻电影进行统计,发现没有一部作品属于讴歌科学的。但吴岩教授认为,接受统计学对文学作品属性的研究必须谨慎。因为在很多情况下,文学作品构造复杂。理工科的思维方式不一定能达到简化和提取性质的目的。在吴岩教授看来,一部小说或者电影包含着众多元素:词语、风格、气氛、主题、人物、场景等等,都相互制约有时候也相互平衡。例如,1895年,在相对论出现之前,威尔斯就在他的小说《时间机器》中展示了四度空间的奇妙存在,这种展示,带着洋洋自得对科学赞颂。但随后,当我们跟着主人公进入八十万年后的英国,我们的震惊转向失望。科技和社会发展给未来人带去的,是巨大的灾难。故事中的主人公还特别带着我们到达了地球上生物灭迹的时代:海岸上空无一物,只有浪涛拍击海岸。然而,小说家没有在这个位置上结束作品,而是续写了时间旅行者返回现实的一段。当人们看到来自未来的那两朵已经枯萎的小花时,一种对人性和未来存在希望的感觉会油然而生。这种从扬到贬再从贬到扬的多次起伏几乎是所有优秀科幻作品的常态。这就是刘慈欣跟江晓原两位的观点都可以成立的原因所在。吴教授的结论是,文学作品无法用非文学的方式来贴标签,所谓的讴歌啊,所谓的反思、批判啊都不是文学和艺术的标签,这些都只不过是评论家强加于作家的东西,但作家自己是不会认可这些东西的。我又采访了我之前节目中提到过很多次的,给了本节目很多帮助的天艺老刘,他是资深的科幻评论者,经常采用的笔名是吕哲,在他看来,中国科幻的未来一定程度上仍然在于核心科幻的创作是否能有足够多的继承者。他说,当代西方(主要是美国)基本上已经从理论和实践的两个层面跟科学划清了界限,这不是说欧美的科幻小说中已经没有了科学,而是说科学技术的发展尤其是尖端科学的进展已经不能引起科幻作家的兴趣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些,甚至很多打着科幻旗号的作品内核却是反科学的。无论这些创作如何被文学理论家们带上合理化的光环,都无法否定这样的事实,离开了科学的科幻将变得苍白无力。今天中国科幻创作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新一代的科幻创作者本身就生长在科技时代,科学的神奇感已经并不强烈,由于人生阅历的不同,他们中也很少有人对核心科幻产生认同,大多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而尽情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娱自乐,我们当然无意于干涉作者的创作自由,历史也已经证明这是极其愚蠢的做法,但是在中国的特殊文化生态下,放弃核心科幻无异于自杀,但核心科幻的创作的困难性也是显著的,首先是对科学的信仰,其次是精妙的文学构思和写作技巧,这需要不断的磨练和耐得住寂寞的修为,不是任何人都能胜任的,但是梅花香自苦寒来,我们相信新一代的中国科幻大师已经在路上,中国成为世界科幻大国指日可待。说实话,老刘的话挺对我的胃口,而且率性直言,不打太极。我的下一个采访对象是一位非常资深的科幻作家郑军老师,他是中国科幻界的前辈人物,与大刘是一个辈分的人,我知道他是因为网上一篇有爆料内幕性质的文章《告诉你一个真实的》,作者就是郑军,有兴趣的听众也可以去搜索一下。郑军老师已经发表的科幻、科普作品累积已经超过800万字了。我最近正在读他的新作《万古长夜 重生之界》,听着名字很像是玄幻小说,其实不是,是标准的科幻小说,我才刚刚读了一个开头。在这本书的开篇引言中写道“谨以此书,献给志同道合的朋友,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但我坚信,星星之火,必然燎原”,仅仅看完这本书几百字的前言,我就知道,我就是郑军老师所说的志同道合的人。给大家念一下前言的最后一段:希望大家读完下面这部史诗,能够重温那个百年前就被证明的结论——世无科学,万古长夜!直到那些声称它已经过时的言论都埋入历史,它也不会过时。这是一部反科学的邪教与科学人争夺世界的壮丽诗篇。这本书目前仅在QQ阅读上首发,纸质实体书还未出版,推荐大家阅读。不过我必须申明一点,我给这本书做广告,完全处于自愿,没有任何其他原因。郑军老师是这样回答我的,科幻发展到今天,已经是个很大的门类。里面包罗万像。作为一种文学艺术,又以自由创作为基础,所以我觉得不存在统一的科幻的使命,每个作者会在创作时自己把握这个事情。我自己写科幻,是要写出科学人这个群体的信仰,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中国有理工科文凭的七千多万,全球两到三亿,已经发展为一个庞大族群。这些人在用自己的眼光看世界,用自己的方式参与社会。一种全新的文化,甚至社会结构将从科学人中诞生。我是把这个宏大的社会转变当成写作的母题。我的最后一个采访对象是未来事务管理局的局长姬少亭,她的网名是小姬AI,这个名字知道的人最多。小姬曾是果壳网的联合创始人,也是一位科幻作者。她创办的这个名字很有趣的管理局就是专门从事科幻文化推广业务的,大刘还曾经为她专门写过一篇童话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小姬认为科幻最大的魅力在于新图景和新观念的冲击,能够达到这一层面的科幻往往提供奇观和新的世界观。她最想要看到的科幻是能够颠覆世界观的科幻,比如《黑客帝国》、日本动画导演今敏的《红辣椒》、克拉克的《太空漫游》系列、《三体》、韩松的《红色海洋》等,它们分别在电影和小说这两种不同的载体中实现了这一科幻的终极目标。她说:我永远记得刚刚看完《三体3》的那个傍晚,我抬起头,穿过窗户望向远方,高楼和灯光昭示着人类的文明,但这一切都在刚刚的宇宙毁灭中灰飞烟灭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分离的粒子,虚空起来。这是其他类型文学或者说影视题材不能达到的层面,也是科幻具有长久生命力的迷人之处。想象不存在的事物,是人区别于地球上其他生物的根本,这句话引自《人类简史》一书。小姬认为写科幻最大的障碍或者说挑战在于认知的疆域,这个不仅包括科学,还包含艺术、社会认知、人的个人情感经历等等,后来看到今敏写的书里也提到,人的创作是被自己认识的疆域所局限的。想要有奇观或者颠覆,就需要突破自我。以上这些观点当然不能代表业界大咖们的全部观点,但至少能让大家感受到科幻作为一种非常特殊的类型文学的独特魅力,它是多姿多彩的,它还远没有发展到尽头。今天的中国,最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科幻呢?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这完全是一个伪命题,创作是一个人的自由,你不可能管得了人家写什么。再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最好的,为什么要去强加一个人为的期望呢?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伪命题。的确,创作是一个人的自由,但是往往有什么样的土壤就会长出什么样的花朵,有什么样的花朵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我们无法干预、也不应该去干预任何一个人的创作自由,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创作来影响读者的阅读口味,提高他们的欣赏水平,这就是我谓之的土壤。当然,依然会有人强烈反对,他们会说你凭什么要去影响他人的价值观,你的这套科学主义的价值观难道就一定是好的吗?对此,我必须给出斩钉截铁的回答:是的,我的人生理想就是传播探索、怀疑、实证、理性的科学精神,正如你信仰的是没有绝对正确的三观,我信仰的是我认为正确的三观,这都是一种信仰,大家为了各自的信仰,公平一战,有何不可。不管你认为对不对,我都已经在为自己的人生理想努力奋斗着。不喜欢可以用脚投票,或者也可以和我一样开个节目传播你的三观。我尊重不同的选择,但也同时捍卫自己的选择。我女儿现在小学四年级,我发现他们现在的校风与我读小学的时候依然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六一节搞的活动是“我向习爷爷说句心里话”,每个人都要说一句。我女儿今天在饭桌上说:我们班这次的心里话全都一次通过了,没有被退回来的。我问她:你说了什么心里话。她说:想不起来了,反正大家说的都差不多呗,总之是老师爱听的话。说实话,我听了以后的第一反应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潜意识中觉得这样的情况是习以为常的,太正常不过了,因为我小时候也差不多经历过一模一样的活动,连当时的心理活动也与我女儿是完全一样的。但是,细思极恐啊,你不觉得吗?每一个中国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严格的造假训练,以至于在长大以后,不管是以人民的名义作报告的领导,还是认真听讲的群众,也都习惯了演戏,相互心照不宣地维护一个巨大的肥皂泡。我们从小就生活在一张巨大的造假的网中。我看到,在今天的中国社会,每天都在发生着那么多让我感到悲凉甚至愤怒的事情。打开电视,随处可见各种未经科学检验过的药品广告。铺天盖地的保健品广告和各种养生类文章充斥着老年人的手机屏幕,他们共同的特点都是造假。而造假,在中国都已经成了一种全民参与的活动,造假的时间长了,造假者甚至自己都把假的当真的了。太极宗师把自己的徒弟震飞的次数多了,就真的相信自己确实有绝世神功,可以在橄榄球运动的赛场上如入无人之境。电视从业者也是大规模地参与造假行为,而这些造假者的理由很正当,这是为了电视效果。我常常在想,为什么在中国,替代医学和另类医学会如此盛行,为什么大多数中国人会无条件的认为老祖宗的东西就是比现代的东西要好,老祖宗对自然规律的认知就是比现代科学更深刻?为什么在我看来是如此清楚、明白、简单的道理会有那么多人想不通,比如没有医学人类也能生存到现在,理由很简单,因为智人有数十万年的历史,而直立人更有数百万年的历史,可是医学的诞生不过几千年。为什么100位诺贝尔奖的获得者站出来支持转基因食品的行为也抵不过一个电视节目主持人的煽动性语言?为什么科技部的官员们会把阴阳五行、天人合一这些属于文化领域的概念非要写入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基准中?为什么在中国,一个专门搞科学史的教授居然说,只要是古代用一定的概念和方法去认识自然、认识我们人和自然的关系的知识都叫做科学。为什么中国古代没有科学这个在学术界有公认的事实说出来会让那么多人火冒三丈?其实西方古代也没有科学,科学的诞生还不到400年。为什么在中国,气功大师、风水大师、算命大仙会层出不穷?为什么全世界的历史上唯独在中国出现了文化大革命?为什么像水变油、永动机这样的骗局总是再三得逞我与吴京平老师探讨这个话题的时候,他说,因为中国自古都是“求善”的文化,而不是“求真”的文化,因为要与人为善,所以就要相互给面子。久而久之,我们就形成了这样一种独特的氛围。当然,这种文化也有好的一面。但这种文化的负面价值就是前面我问出的那么多为什么?我认为,吴老师的话有一定的道理。那么回到我前面的问题,今天的中国最需要什么的科幻小说,我承认,现代西方科幻中的大量作品都是对科学的丑化和妖魔化的,但这并不是我们也要这么做的理由。科学本身就诞生于西方,在西方有300多年的历史,它的普及和被大众的理解程度也远远高于中国,因此,西方人对科学进行反思我是可以理解的。但这种倾向实际上也是受到了西方科学界和科幻评论界的一致谴责。我非常赞同大刘的观点,中国社会面临的真正灾难是科学精神在大众中的丧失,我比大刘更激进一步,在我看来,科学精神从来就没有在中国社会普及过,何谈丧失。过去我们做过的大量科普工作基本上都侧重于普及一个个分散的知识点,我们总是在回答孩子们的十万个为什么,却忘了告诉他们什么是科学,什么是科学精神?以至于中国的某些教授也会认为阴阳五行是中国古代科学。传播科学精神是一项伟大的事业,中国老一辈的科幻人,叶永烈、郑文光、童恩正,以及还活跃在创作舞台上的王晋康、刘慈欣等都曾满怀希望让科幻成为这项伟大事业的一部分,现在看来,他们的希望正在被各种所谓的后现代和各种所谓的反思一点一点摧毁。科幻不应该对这项事业造成损害。尤其是在中国,科幻的读者群绝大多数还是以青少年为主。孩子们对宇宙充满好奇,对未来满怀希望,他们正是在世界观形成的时刻,我们应当向他们展示光明的未来,展示科学的强大力量。而不是给他们描绘一个阴暗扭曲的未来世界,让他们去反思科学的负面性。只有让孩子们热爱科学,才能在他们之中诞生未来的科学家,科学家群体永远是一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最重要的生力军。我真心希望国内的科幻作家们能为中国的青少年们多创作出一些传播科学精神的好作品,各种以科幻文化为创业方向的机构应该将眼光投向青少年这块中国科幻最肥沃的土壤。有什么样的土壤就会长出什么样的花朵,什么样的花朵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