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发现,好多天没有看到那位大姐了。大姐中等身材,微微发胖,是一位“侉侉”。按咱们的解读,“侉侉”就是凡是说普通话的京腔京调的统一称谓也。曾经觉得很另类,谁知今天连自己也开始说起了蹩脚的普通话,可见这世界变化大呀。
大姐是位环卫工,负责我们小区门前道路两侧的卫生清扫,工作特别辛苦。在她负责的区段里,有一个小广场,边上每天摆有几挂烧烤车,周围必定少不了油腻腻的竹签、铁丝和一团团污浊了的纸团。马路两侧各有一个公交站点,有时也会落下除了钱以外所有不经意间遗失的不能回收的物品,特别是纸团儿,果皮,菜叶之类。其实,几米之遥就有一个配置的双缸垃圾桶,大家随性的习惯却让垃圾桶成了街头的摆设。那桶也归大姐管,外壳也须擦拭干净的。当城管监管不严的时候,会有小商贩们早早来赶个早市,上午九点收摊之后,那场景就如举办过一场超大规模的活动似的,一片狼藉。所以不足二百米的辖区,让她从早忙到晚,清扫、装车、倾倒、巡视、再清扫,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忙的是不亦乐乎。
特别到了冬天,她的衣着比别人还要胖一大圈,手里握着一把小扫把,和一只自制的,由编织袋改装成的簸箕筒,于马路两侧不停巡视。
每天的上下班总会与她相遇,她会与我打招呼:“王老师,上班去呀?”或者满脸笑容“下班啦?”和她比较,我总觉的自己占了生活的大便宜,用白居易的诗“利碌三百石,岁晏有余粮。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她在肥胖的衣服外边,再套上有环卫字样的外套,特别惹眼。无论是炎炎夏日,还是数九寒天,风雨无阻,就是我们小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下班了,大姐就骑着自己袖珍的电动三轮车呼啸而去。岁数大了,三轮车会更稳当些吧。电动车又快又省力,也方便了许多。大姐那种乐观的生活劲头,叫人觉得好暖好暖!
惭愧的是,我连大姐的姓名也不知道,可我们仿佛很早就认识。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时,也就是三十多年以前,我刚分到学校上班,大姐就在马路对个的商店里上班,大姐应该是商店里的领导了。那种当年的建筑格局:商店门楣上面,用水泥抹出的“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现在已经不多见了。那时候,商店的经营已经很惨淡了。我曾进去买了一包饼干,结果忘了带钱,正好大姐当班,她看我尴尬的样子,爽快地说:“没关系,完了送,也可以的。”我大喜过望。那京腔给我留下了极深的烙印,所以记得。那张满脸阳光般的笑容深深温暖了我。然后我算是认识了大姐,见面打个招呼。后来,商店关门,然后商店拆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下岗之后的大姐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那个时候,最先下岗的是商业系统,然后便是工矿企业。那个时代“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有下海的,有打工的,社会迅速重新布局。大姐一定有过不一般的经历,也一定吃了不少苦。如今面对这份职业,她能如此淡定,足见她的内心已十分强大了。
大姐的那一段辖区换了别人,公交车次第通过,早市更加热闹,小广场依然火烧火燎,只是大姐没有出现。您是不是换到了其他路段?大姐,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