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太长了分成两部分变成三部分...........=。=下次的随便念念一定要选短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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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人退到这座倾颓屋舍的另一个房间,她们回来时已是晨曦将至,天空开始放亮。
她们给了阴阳师一方白如月光的丝帕。
那上面绘着阴阳师和月亮,还有那名年轻的僧人。
阴阳师点点头,感到心满意足。他本要向女人们道谢,但却明白凡人决不能向这等生灵致谢,所以他只是将报酬放在房子的草席上,在拂晓前快步赶回家中。
他通晓很多杀人千里的法门,但其中大部分虽说并不直接涉及刀兵血灾,却也必会带来苦楚。
阴阳师查阅了他的卷宗,接着差遣手下魔物到和尚所住的山中,为他取来和尚碰过的器物。
(狐狸就是在那时听到了它们的谈话。)而此时此刻,阴阳师坐在几案前,油灯、漆匣和钥匙就摆在上面。
一个接着一个,他把五个磁盘中的东西一撮撮加到灯火上。
这些磁盘盛着的物事都不相同。
最后加入的是魔物从和尚身上偷来的东西:它就盛在那空无一物的碟子里——魔物偷来的,是和尚的一片影子。
阴阳师每在灯火中加上一撮,它就燃烧地更高更亮;当他把最后一点和尚的影子加进去时,焰火升腾,光亮充盈着整个房间。片刻之后,火光褪去,屋千里只剩黑暗。
阴阳师点起灯,欣喜地看到铺在桌上的方巾多了一块难看的污点,就像某种死物趴在年轻和尚的脸上。
他满意地观赏片刻,随即走回床榻,安稳地睡了一夜,没有恐惧。这一晚,他很满足。
是夜,在梦中,和尚站在他父亲的宅邸里。
这似乎还是在他父亲获罪失势,丢掉这宅邸和所有财物之前——他的父亲有很多位高权重的敌人。
父亲向他深深一躬。
在梦里,和尚记起父亲早巳自尽身亡,同样也记得自己尚在人世。
和尚试图把这些都告诉父亲,
但他父亲却无言地示意自己听不到儿子对他说得任何言语。
接着,他从袍服中取出一个小漆盒,递给自己的儿子。
和尚接过彩饰漆匣后,父亲已经消失不见。
但他没有多想,因为这漆匣占据了他的全副心神(不过,在梦中,他似乎瞥见一扇敞开的房门后面狐尾一闪)。
他知道盒子里有些重要的东西,一些他必须要看的对象。
但他想尽办法,也打不开这匣子:越是努力,就越感挫败。
和尚醒来时,觉得心绪烦乱惴惴不安,不禁揣测这梦境是不是某种预兆或警示。
“如果这是场噩梦,”和尚说,“希望貘能把它带走。”
他随即起身,出去打水,开始一天的生活。
第二天夜里,和尚梦见祖父来找他。
可是很多年前,他的祖父就在吃米饼——一种糯米糕点时噎死了,那时的和尚还在襁褓之中。
他们站在海中一座小岛上,这岛黑黢黢的,比一块岩石大不了多少。他的祖父睁着一双盲眼,眺望人海。飞沫泼溅,海风呼号,海鸟在空中悲鸣。
祖父张开一只苍老的手,展示出一枚小小的黑匙。
他将手递出,动作缓慢得好像一件机械玩具。
和尚从祖父手中接下钥匙。
一只海鸥悲呜三声,渐飞渐远。
和尚本想问问祖父这是什么意思,但老人已然消失。
和尚紧紧握着钥匙。
他环顾四周想找个和黑匙匹配的东西,但这座岛荒芜贫瘠,空无一物。
和尚慢慢踱过小岛,什么也没找到。
这时,在梦中,和尚觉得自己正被窥视。
他四下张望,可梦中寂寥无人,只有在天空翱翔的海鸥,还有遥远悬崖上的一个纤细身形,和尚觉得那可能是只狐狸。
他醒来时,手里握着一枚并不存在的钥匙,被狐狸注视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这场梦如此逼真。这天晚些时候,凉风将枫树上第一批或橙或红的叶片吹落到寺庙的窄小菜园中,和尚正在那里照料着或黄或白的葫芦。
他忽然发觉自己正环视四周寻找那枚钥匙,这才慢慢想起,在尘世中,自己从没碰过或是见过它。
那天夜里,和尚等待着另一场黑沉迷梦。
他闭上眼睛时,听到屋外有些响动,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上半夜,他什么也没梦到。
而后半夜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小桥上,看着两尾鲤鱼在一汪池塘中惬意嬉游。
其中一尾纯白如银,另一尾橙黄若金。
和尚看着它们,觉得心绪安宁。
和尚醒来后,揣度这梦是个吉兆,也相信前几日的黑梦就此告终。
他展开笑颜,兴高采烈地从睡席上爬了起来。
和尚的好心情一直保留到他被狐狸绊到。
小狐双目紧闭,就趴在寺庙的门坎上。
起初,和尚以为她死了。
他蹲下身后,却发现狐狸还一息尚存,很浅很慢,几乎看不出是否在呼吸。但毕竟她还活着。
和削巴狐狸抱进小庙,放在火炉旁让她取暖。
接着他向佛陀默祷,为狐狸的性命祈福。
“她虽是个野物,”和尚想道,“但心地良善,我不能眼看着她死。”
和尚抚摸着狐狸如蓟花冠绒般柔软的皮毛,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
“我还是个孩子时,”和尚对昏迷中的狐狸说,“那是在我父失势之前。我常瞒着奶妈和师长,偷偷跑到集市上去。那里有很多活物在卖:我在那些竹笼里见过各种各样的动物。有狐狸、狗和熊,有小猴子、红脸猕猴。野兔和鳄鱼,有蛇。野猪和鹿,有苍鹭、白鹤,还有小熊崽。我喜爱动物,所以看到它们时,心里很是快活。但这也让人难过,它们被关在笼子里的样子,令我心痛不已。”
“一天,当商人们收摊离去后,我发现了一个破损的笼子,里面有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猴,它瘦得皮包骨头,已经死了,连个水罐都换不来——至少某些人是这么想的。但我发现它还活着,就把它藏在衣服里,一路跑回家。”
“我把猴子养在卧房,从自己的食物中省下些羹饭喂它。我的小猴子就这样慢慢长大,最后个头几乎和我一样高。它是我的朋友。它会坐在我们屋外的柿子树上等我回家。父亲容下了这只猴子,一向平安无事,直到有一天,一位大名来家里找我父亲。”
“猴子好像发了疯一样。它不肯让大名靠近我的父亲。它跳下树,挡在那人面前,吡着牙,露出胸膛,就好像他是来自另一个猴群的敌人。”
“大名向一位随从示意。尽管我苦苦哀求,那人还是拉开弓,一箭射穿了猴子的胸膛。我将猴子抱出宅院,它注视着我的双眼,就这样死去了。”
“后来,我父的失势,就是出于这位大名的阴谋。有时我在想,也许那只猴子并不是猴子,而是阿弥陀佛派来保佑我们的守护灵,但只有当我们学会聆听和观察,它才能真正行使护卫之责。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小狐狸,在我出家之前,那段我已弃绝的生命之中。但人总要吸取教训。”
“也许,你玩弄的那些狐技淫巧,只是想要保护我。”
和尚说完,开始向阿弥陀佛颂经祷告;然后又向鬼子母神祷告,她在遇到佛陀前是个夜叉,如今却是女子与孩童的守护神;他还向大日如来祈求:最后,和尚向宾头卢尊者咏诵了一篇简短经文,他是佛陀的弟子,罗汉首座,被佛陀禁止涅盘往生。
他向所有这些神佛祷告,为了小狐狸,祈求他们的看护与悲泯。
诵经已毕,狐狸还是软塌塌地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像个死物。
山脚下有个小村,大概半天的路程。
“也许,”和尚想,“村子里会有医师抑或智妇,可以救狐狸的命。”他未加多想,抱起瘫软的狐狸,开始向山下的村庄走去。
天气清冷,和尚在轻薄的僧袍中瑟瑟颤抖。
晚秋的苍蝇,是一年中最后、最老、最大也是最讨厌的苍蝇,它们围着和尚嗡嗡乱转,跟着他一路飞下山去,让他烦扰不已。
路程过半,山间的溪流汇成小河,水面上横着座木桥。
和尚走过去,看到桥上走来一位老者。他有一部银白长髯,还有很长很长的眉毛。他走路时拄着一根弯曲的长拐棍,眉宇间充满智慧与祥和,但又有一丝顽劣,至少和尚这么觉得。
老人在桥上驻足,等和尚走近。
“此季的枫树很美,”他说,“斑斓多彩,稍纵即逝。有时我觉得秋和春一样美。”
和尚颔首赞同。
“你抱的是什么东西?”老人问道,“看着像条死狗。对僧人来说,这不是秽物吗?”
“这是只狐狸,”和尚说,“而且她还没死。”
“你准备杀了她?”老人不耐烦地说。
“我要带她求医,”和尚说道。
老者面色凝沈,他举起子里的拐杖,打了和尚两下——一记在头侧,一记在肩膀之间。
“这下!是因为你离弃庙宇,”老人打下第一杖时说道,“而这下!是因为你搀和狐灵鬼魂。”
和尚低下头。“也许您责罚得对,”他说,“正如您所言,我没有看护寺庙,而且还抱着一只狐狸。
可我相信带她求医,也是遵循正道。”
“正道?正道?”老人又用拐杖戳着和尚的胸膛,“为什么,你这个蠢货,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你若是遵循正道,就该带着狐狸回你的庙里去,然后把夜梦之君的信物枕在头下,睡上一觉。你的小母狐正是被困在梦境中。”
“我可否免受杖责,再多问一句,”和尚小心翼翼地说,“在哪能找到夜梦之君的信物呢?”
老人瞪着年轻的和尚,又看了看手里的弯拐棍。
接着,他长叹一声,这口气长得就像个耄耋之人想要吹凉面前的热汤。
老人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片写有字迹的纸条,按在和尚手中。
“给你,”老人咕哝道,“但你到底还足个蠢货。不是狐狸死,就是你死;不管你是否心思纯良,尘世仙乡皆无一物能改变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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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