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暴力沟通》(爱的语言)6. 请求帮助
在表达观察、感受和需要之后,我们请求他人的帮助。以什么样的方式提出请求容易得到积极回应呢? 提出具体的请求 首先,清楚地告诉对方,我们希望他们做什么。如果我们请求他人不做什么,对方也许感到困惑,不知道我们到底想到什么。而且,这样的请求还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 在一次研讨班中,一位女士谈到:“我请我先生少花一些时间在工作上。三个星期后,他和我说,他已经报名参加高尔夫球比赛。” 这位女士说出了她不想要什么——她不希望先生花太多的时间在工作上,但没有说清楚她想要什么。于是,我们鼓励她直接说出愿望,她想了想,说道:“我希望他每周至少有一个晚上在家陪我和孩子。”
在越战期间,我被邀请去参加电视门诊。晚上在家看节目的录像带时,我十分不安,因为我很不喜欢自己的辩论方式。我告诫自己:“在下一次辩论时,决不能再这么被动。” 请注意,我只是提醒自己要避免出现什么,而没有提醒自己主动做些什么。 一周以后,这个节目邀请我去继续上一次的辩论。在去演播室的路上,我不断提醒不要犯同样的错误。节目一开始,对手 就按其上周的方式展开了辩论。他结束讲话后,大概有10秒,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按原来的方式进行回应。于是,我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可是,我一开始辩论,就发现我回应对手的方式和上次一模一样。这个教训使我明白了:如果我只是提醒要避免什么,而不清楚自己可以做什么,会有怎样的后果。
另有一次,我应邀去协调一些高中生与他们校长的矛盾。这些高中生对校长极为不满。他们认为他是种族主义者,并准备找机会报复他。一位牧师担心会出现暴力,就请我去协调矛盾。出于对这位牧师的尊重,他们表示愿意与我见面。 一开始,他们就举例说明为什么他们认为校长是种族主义者。听完几个例子后,我请他们讲讲他们希望校长具体怎么做。 此时,一位学生不屑地说:“这有什么用吗?每一次和他说我们的想法,他总是说‘离开这里!我不需要你们这些人告诉我该做什么!” 接着,我向他们了解,他们向校长提出了什么请求。他们回忆说,他们希望校长不要对学生的长发说三道四。对此,我的看法是,如果他们说出希望校长做的事,而不是不希望他做的事,他们就较有可能得到得到积极的回应。此外,他们还提出,他们希望得到公平的对待。然而 ,校长的答复是,他对学生十分公平。我评论说,如果他们请求的是具体的行动,而非抽象的“公平对待”,那么,他们就较有可能得到满足。 于是,我和学生们一起列出了他们的具体要求,共有38项。其中包括:“我们希望黑人学生代表可以参加校服标准的制定。”“在你提到我们时,我们希望你用‘黑人学生’而不是‘你们这些人’。”第二天,他们向校长提交了书面请求。当晚,他们就在电话中兴高采烈地告诉我,校长同意了所有的请求。 我们提出的请求越具体越好。如果我们的意思含糊不清,别人就难了解我们到底想要什么 。有一幅卡通画描述的是一个人掉到了湖里。在湖中挣扎时,他冲着岸上的狗喊道:“快去救助!”在第二幅画中,这只狗躺在精神病医生的诊断台上。这个故事反映了人们对于“帮助”的含义可能存在不同的看法。
此外,使用抽象的语言还会使我们无法深入了解自己。请求他人采取具体的行动将提示我们的动机。 一对夫妇在参加非暴力沟通研讨班时发生了争吵。太太对先生说:“我认为你应该让我成为我自己。”先生反驳:“我没有吗?”太太气冲冲地说:“你当然没有!”于是,先生就问太太她到底想要什么,太太回答说:“我希望你给我自由!”然而,这样的请求还是过于抽象,不具有可操作性。当她试图表达她的请求时,她突然意识到她想要什么。她说:“不好意思。准确地说,我希望,不论我做做什么,你都能点头称是。” 有一次,我为一对父子提供心理咨询服务。在咨询的过程中,父亲对年仅15岁的孩子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一点责任感。这个要求难道过分吗?”这时,我请他说明,他的儿子怎样做才算是责任感。于是他就向我解释他对孩子的期待。最后,这位父亲说:“当我说我希望他能有点责任感时,我实际的意思是,他要听话,而不要固执己见。”他承认,即使他的孩子真的很听话,也不能说明他是否有责任感 。 抽象的语言无助于深化自我认识。和这位父亲一样, 在使用抽象的语言表达愿望时,我们一般不会提及我们可以做的事情。 例如,为了了解企业的实际情况,公司的经理对员工说:“我希望你们和我在一起时,不要有什么压力,什么话都可以说。”这句话反映了管理者希望员工“不要有什么压力”。如果管理者想让他的请求更有建设性,他可以说:“你们是否可以告诉我,我怎样做,你们在和我谈话时才能放得开?”
最后,我想再举例说明抽象的语言如何妨碍自我认识及与人交流。当我从事临床心理医生这一职业时,有许多人由于情绪低落而向我求助。以下是我和一个来访者的对话: 我:“你想要得到什么呢?” 她:“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我猜你会这样说。” 她:“为什么?” 我:“我认为,我们感到沮丧是因为我们未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可是,我们努力去实现梦想了吗?社会总是期待我们成为好男孩或好女孩、好父亲或好母亲。如果我们依照社会的期待去做,我们感到沮丧也就不是什么令人吃惊的事情了。沮丧是我们为了迎合社会而付出的代价。如果你要过得快乐些,我想请你想想,为了改善你的生活,你希望他人做些什么?” 她:“我只是希望有人关心我。这没有什么不合理,不是吗?” 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现在我想请你谈谈其他 人怎么做才是关心你。例如,我现在可以做些什么吗?” 她:“哦,你知道的……” 我:“可是,我并不清楚你具体期待什么。我希望你告诉我,我或别的人怎么做,才是按你期待的方式来关心你?” 她:“这很难说清楚。” 我:“是的,说清楚我们的请求有时是很困难的。可是,让我们想想,如果我们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那对别人来说,那就更难了!” 她:“我开始明白我希望别人怎么关心我,不过,我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我:“是的,这经常是令人尴尬的。你愿意告诉我你期待我或别的人做什么吗?” 她:“当我说需要别人的关心时,我实际想要的是,即使我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需要,其他人就能考虑到我的需要。而且,我希望我总是能得到这样的照顾。” 我:“谢谢。如果是这样,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了你的愿望 很难实现。” 许多来向我求助的人后来发现,他们感到沮丧或灰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不清楚自己对他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期待。
有的时候,我们并不需要直接提出请求。比如说,在房间里看电视的孩子叫道:“妈妈,我口渴了。”在这种情况下,很明显,她是希望妈妈给她拿饮料。 然而,在另一些时候,我们也许只是说出我们的不快,却误以为别人知道我们想要什么。例如,一位太太和先生说:“我叫你带酱油回来,可是你忘了。好烦啊!”也许,太太是希望先生马上出去买酱油。但她先生可能会以为她只是在指责他。如果我们只是表达我们的感受,别人可能就不清楚我们想要什么。 更为常见的是,我们在说话时,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表面上,我们是在与人谈话,实际上,更像是自说自话。这时,我们的谈话对象可能就不知道如何回应,甚至会感到局促不安。
有一次,我乘火车去机场,坐在我正对面的是一对夫妇。对于赶飞机的人来说,慢速行驶的火车是十分恼人的。过了一会儿,对面的那位先生就气冲冲地对太太说,“我从没有见过开得这么慢的火车!”他太太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什么话也没说。通常,大多数的人在没有得到期待的反馈时,会将所说的话重复一遍。这位先生也是如此。接着,他就高声喊道:“我从没有见过开得这么慢的火车!” 太太看起来更加局促不安。她转过头去,和他说:“这趟列车行驶的速度是由程序控制的。”我不认为,她先生会对这样的回答感到清单。事实上,她先生更为恼怒,更大声地嚷道:“我从没有见过开得这么慢的火车!”这时,太太终于失去了耐心,厉声地说:“那你想我怎么样?下去推火车?”于是,两个人都处在痛苦中。 这位先生想听到什么呢?我相信他想要的是理解。如果他太太理解到这一点,她也许会说:“你希望火车开得快一点,是担心误机吗?” 在之前的对话中,太太感到了先生的不安,但不清楚他想要什么。然而,如果一个人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却没有提及感受和需要,也有可能导致交流的困难。例如,如果父母问“为什么还不去理发呢?”,孩子一般会把它看作是命令或指责。如果父母想避免误解,那么他们可以先说出感受和需要:“你的头发这么长,我们担心这会影响你的视线,特别是在骑自行车的时候。去理发好吗?”
有些人也许会说,“我没什么请求,只是随便聊聊。”然而,我相信,我们在和另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希望有所回应。也许,我们想要的只是他人的理解——就像那位乘火车去机场的先生,我们希望有人倾听并了解我们的处境。或者,我们期待的是如实的反馈——我们想了解他人的真实想法。当然,有时我们希望他人采取某种行动。 对自己的认识越深刻,表达越清楚,我们就越可能得到称心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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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结
在提出请求时,具体的描述,而不是使用抽象的语言,更容易得到他人的回应。 发言时,我们将自己想要的回应讲得越清楚,越有可能得到理想的回应。 非暴力沟通的目的不是为了改变他人来迎合我们,一旦人们认为不答应我们就会受到惩罚,他们就会把请求看着是命令。 非暴力沟通重视每个人的需要,它的目的是帮助我们在诚实和倾听的基础上与人联系,而不是只满足自己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