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狼:《春天的死亡书》
春天,当我回顾时
它已经消逝,像一条飘带
从天空里漏下来的雨水
将我目光牵入墓园
来到一片青青的麦地上
一群麻雀和翠鸟,赤着脚
在一架许多年前的钢琴上
演奏显赫无垠的魔术
生与死盘旋在许多阴森的夜晚
让我感到无比清逸宁静
我的头发在这里波动起伏
被烧成野草,像无数个黑奴
放牧暴虐,苦役与空旷
光阴和河流注视着我
正在慢慢冰冷,变成灰烬
蓝色时代已经过去
那些彩色的风玲和花草
眼含悲怆,忙于凌乱地飞翔
像民众心里的纸币和楼厦
古怪地攀高,兴奋地合唱
满脸庄严,缥缈,浪漫而不朽
春天,在我到来之前
世界已经孤单,变态起来
第一片绿叶凋落了简直令人恐怖
看上去无比蓬勃的季节
其实正在发生虚伪和伤害的事件
在一个通红的早晨
丧钟是那样无力地洒遍昼夜
像列队走过的赎罪
在许多国家中结出肮脏的毒瘤
也张开了牙齿、武器和深洞
桑园与丝绸在我的故乡
炮火与圣经在遥远的拂晓
还有什么不能发生呢
贫民和儿童躺下来,信仰倒下去
花朵的鞭子抽干了我的灵魂
撩开伤疤和骨头中的血肉
那些会跳舞的门徒一个个死了
脱下了导弹的神袍,在坍塌中颤抖
许多谎言比善良看起来还要诚实
阴影与欲望变成了可怕的疯子
在巨痛中跪行,在软弱中杀戮
我也将随之告别辞世
死于那一刹那的绝望与悲伤
春天,这时已在我的身后
用紫色的咒语盖棺定论
瓷瓶碎了,眼睛瞎了,我要睡了
苍白的梦壁正在慢慢合拢
我握不住漂泊在高山水泽的铁轨
将脚趾掩埋在永恒的夜渊里
总统逮进了监狱,人民游行庆贺
那样震颤的幸福浮满了天地
权贵和万物都有终结的时候
除了走,我必须要走
除了逃离,我必须要逃离
让我与你喝完最后一杯酒
灾难临头,尽快料理老人们的后事
亚洲,海湾,中东,欧盟
哪里都弥漫着狂躁,动荡和死期
渗透花园,辉映海滩与绞架
风景陨落的异乡燃起了瘟疫
也许正有一把帝国的猎刀
正在砍去许多城,许多人的头颅
门打开,疾病打开,血打开
构成了我在这个寒栗季节里
全部的心障,狂沙,堕落和遇见
春天,在只有一个人的车站
我喊醒了沉睡的雾霾与梦魇
所有的人都打开了同一张地图
半岛,海礁,制裁,连成血线
战争,萨德,台独,持续穿巡
空难,核武,匪患,大声叫嚣
我企望用力拉住黄金和石油的车马
却无意中变成了在异端里
也许是在灯塔上惟一站立的人
每一条河流每一条鱼都在受孕
英雄的铜像被抬向村庄和废墟
我没有看见你,这唯一的途径
麦田在大地上愤怒地仰泳
未来的硕果伸着脖子喝水
拥挤的白骨复活在瓦砾中
春天,不停地换下一张张布景
在悲鸣的舌纹中迈向祷告的祭台
为了苟活下来,为了像蛇一样不死
幽灵们搏斗着,赞美千古的众神降临
而我此刻只一心想着自我毁灭
与病魔,与邪恶,同归于尽
像一个惊叹号,扑灭春天和爱情
去缅怀思想,蝴蝶与上帝居住的殿宇
只有在那里,春天才会变成磁针
收敛圣母的哀伤,指引海狼的生活
对于发生的一切,没有意图和愿望
我承认这只是一首纪念的挽歌
隐藏着复杂的,具有许多残忍的痛苦
2017,04,10中午于江南文枢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