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开罪郭沫若,始于1930年发表的《论郭沫若》一文。沈从文有一点“乡下人”的迂直,他直言不讳地说,郭沫若是一个诗人,情绪是诗的、动的、反抗的,但写小说不行,他没有这个本事,因为他不懂得节制,不能节制的结果就是废话。郭沫若只适合写一篇檄文、一篇宣言、一纸通电。
读了初出茅庐的沈从文这番话,可以想见自负的郭沫若会如何地大光其火。更要命的是那个“乡下人”还将郭沫若与鲁迅比较,说鲁迅“凭了那一副世故而冷静的头脑,把所见到感到的,仿佛毫不为难、那么准确画了一个共通的人脸”,而郭沫若没有这本事,他“永不放弃那英雄主义者的雄强自信,他看准了时代的变,知道这变中怎么样可以把自己放在时代前面”。
这几乎把参加过北伐的英雄描绘为一个投机时代的变色龙了,郭沫若焉得不记恨!再加上之后几次文坛上的论争与摩擦,到了1948年大局鼎定之际,郭沫若等到了秋后算账的机会,他将沈从文归为“桃红色”反动作家的代表,说“他们存心不良,意在蛊惑读者,软化人们的斗争情绪,是毫无疑问的。
特别是沈从文,他一直是有意识地作为反动派而活动着”。文化旗手郭公的这番判决,决定了沈从文下半辈子的命运,让他从此脸上刻上了红字,被逐出文坛,流放到历史博物馆当讲解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