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故人归
文/刘曦墨
风华绝代的岁月里,你抬手折一枝灞河岸边的垂柳,俯身斟一樽阿房宫外的泪光,长安城的故人,是否还念念不忘宣室殿前的雪?是否还珍藏着丹凤门内公子的玲珑玉佩?
——题记
封存于江山下的是非恩怨,不知被谁启坛,味道依然香醇。我举杯邀月同醉,听笙歌如柳絮般飘飞,落到历史的枕边,吵醒了大慈恩寺里沉睡的少年。少年孑然起身,敲着木鱼步入镜中,只为点燃轮回又轮回的那盏残灯。而你轻剪灯花,将心事尽题于竹简上,一如命运中的熏香袅袅成诗,沧桑了文王灵台下彷徨的士大夫。
姜子牙的钓台,可还有白头人至此垂钓千年的寂寞?骊山上的烽火,也许唯有春雨才愿意凭吊西周王朝的宿命吧。
我不停狂奔,以为寻到了时光的缺口,可他留给我的仍是秦俑一般的背影。我始终望不穿他藏在流苏后的眼神,只能独行于望夷宫的废墟中,扼腕长叹指鹿为马背后的冷笑。终于,“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在暮色里惹了骚人墨客的笔,打听着直道上的老马将何去何从?
楚河与汉界,究竟哪方将称霸于乱世?答案也许就藏在棋谱中。我观棋不语,看英雄和枭雄的名字流转于星河之间。恍若一梦,四面皆楚歌,空余荒原上的虞姬草,婉婉啜泣。看呐,悬挂在长安城头的夕阳,映红了刘邦的三尺长剑。
青丝成雪,故事里的谁,似乎还看得见长门宫中千金买赋的那个女子,泪如梨花,四散满城,花了妆,憔悴了月凉如水的深秋。蓦然间,西风卷帘,吹熄了长信宫灯,刺绣的宫女亦被吹醒了乡愁。夜如何其?夜未央。
我在城墙边舞一曲折腰,依依不舍地赠别即将远征的良人。宝奁尘满,无心梳妆,期盼着将军凯旋而归。唏嘘间,我蓦然听闻千万里外,频频传来沙场的捷报,连弹箜篌的琴师也禁不住赞叹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功绩。于是,胭脂如画,月色如洗。
我想,最温柔的时光,莫过于建元三年,出使西域的张骞摇晃着很遥远的驼铃,自大秦归来,将不朽的种子播撒在清明门外,等待着来年收获最饱满的果实。
谁,又在玄武门内一箭射穿了从前,而我停泊在爱与恨的彼岸,却如何也猜不透历史的真相。感业寺里的经声佛火,凄迷了媚娘的双眼,而乾陵那永世屹立的无字碑,注定了她不平凡的一生。
婆娑的岁月,虔诚的烟花,手写不醒的幸福的梦。一笔笔、一卷卷,飘殒,跪拜,归去,归来吗?沉香亭之上寄居的云,沉香亭之下睡意惺忪的我,总是唤不回过客的回忆。只恨浮生太匆匆,不恨马嵬坡前无奈的白绫。
春夏秋冬,悲欢离合,微醺的李太白,能否再赋一曲《清平调》?在兴庆宫中默默独行的我,沧桑了一半青春,另一半则需要与你在安史之乱后重逢,不求青史留名,唯愿佛佑帝都,永世长安。
交领右衽、十二章纹,永远是穿行在历史中的惊鸿之风,可仅仅只在束发挽香时才会思念过往吗?
同一轮月亮,不同的时空。城,依然还是这座城;我们,依然还是繁华中的我们。而长安街头,说书人还在固执地坚守着旧时光,吼罢秦腔的老人还在用满是老茧的手翻阅着老黄历,泡馍馆里飘溢的还是故乡的味道,偷偷从谁的舌尖打马而过,回味无穷。
长相思,在长安,渭水边斗草的孩童们,笑容很无邪。前世悄然离去的故人,请告诉孩子们,要像神荼、郁垒一样千秋万世的守护着千古一梦。如此,天下必可长治久安。
秦楼月,汉家阙,唐宫新燕入画间;灞上柳,未央秋,章台飞雪漫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