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文/徐锦梯)

我的父亲(文/徐锦梯)

2017-01-10    19'37''

主播: 雨寒赵玉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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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我的父亲》 文/徐锦梯      有些人,有些事,从来不需要想起,但永远也不会忘记。父亲去逝了16年了,虽经时间磨灭,但对父亲的思念 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情愫,父亲伟岸、豁达的形象一直珍藏在我的心间。      父亲年轻时,身材瘦削,1.7米左右的个头,面庞英俊,读了6年书,却写得一手好字。偶尔也能写出几首 不太合律的打油诗来。人什么可以选择,但唯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背景。父亲也不例外,他出身于一个没落的地主家庭,祖父患有肺痨病,不能下地干重活。作为四个姊妹 (还有两个姑姑,一个叔)中的长子,父亲从13岁时就无耐地离开了私人学堂,干起了耕田耙地、抢收抢种的农活,过早地挑起了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家庭重担。因此吃了不少的苦头。        在祖父的安排下,父亲就向邻村王大爷 学起了砌匠 ,由于父亲悟性较高,他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学功告成,后来,听说学那手艺一般人至少要三年时间才学会。父亲是湾村里第一个拿起泥刀,成为村里的砌匠,他的手艺也成了一家人赖以生存,改善生活的希望。如今,砌匠手艺经过父亲的手代代相传,已洐生出30多个砌匠,个个生龙活虎,有些人承包建房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有的做成了千万富翁。在舅舅的提议下,父亲的那把泥刀,传到了二哥的手上,二哥的手艺亦如父亲当年一样的优秀,商品房装修的活儿应接不暇。      那时候,国家百废待兴,农村的老百姓家中条件简陋。存钱做土坯 房,成了我们农村人改善条件 唯一的首选。父亲也成了湾村人建房的主要功臣,很受欢迎。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陈旧的封建思想的变迁,村民们慢慢地抛弃了旧时代所谓阶级成分的俗见,主动邀请父亲全盘操作去为他们建房,父亲虽然身体很累,但心里也是乐滋滋的,也总要慷慨地帮助建房者,至少免收了一天或半天的工钱。父亲常说,建房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我义务帮一天的工是小事,何乐而不为呢! 当时的社会,农村中基本没有专业烧制墙砖的砖窑。我们农村建房用的墙砖只能是趁雨水较少的秋收季节,将水田的积水沥干后,用石磙反复碾压结实后,再用人力 拖拉砖刀,将压结的泥块 裁成整齐划一的豆腐块状的砖块。刚切成的湿润砖块 经过隔三岔五地翻动晒干后,大约10余斤重,就可以当成建房用的土砖了,父亲很会掌握切泥砖的操作技术,切下来的砖块尺寸基本相同,如同套模一般,我们村会这种切砖手艺的,也仅有为数不多的两三个人,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位。   那时候农村建房,没有水泥,熔烧后的砖块、钢材类建筑材料,砖块是泥土的,用于砖与砖之间的粘接剂也是按照一定比例,用水勾兑白石灰与泥土搅和而成的。当时条件很差,基本没有脚手架,父亲就带着工友们蹲站在刚镶嵌的砖块上,双手接着地面上抛丢上来的土砖,身体随未干固的越来越高的土墙壁一起轻轻摇晃。小时候见到父亲站在四、五米高的墙壁上接砖的情景,真是让我们胆颤心惊,但有惊无险。父亲胆大心细,从事高空建房作业30多年来,从未出现过大的高空坠落的人身事故,父亲用慎密地行动证明了我们的担忧是多余的。父亲正是凭借他这种胆大的冒险行为,为附近四邻八乡的村民筑起了人生的梦想,过上了温暖幸福的生活。 父亲一生勤俭节约,从不过分地贪爱钱财。后来他凭着过硬的建筑技术,被村里的书记委派到镇上的建筑联社,负责本村建筑队30余人的各项生产管理,对外承接建筑工程,对内检查施工质量。各项工作都干得有声有色。特别是连续多年未发生一起安全事故。有一次,镇联社奖励了父亲五百元现金和二个瓷盆,父亲就大公无私,将五百元钱捐献给了村委会,只拿了两个瓷盆回来。这在当时那个物资十分贫乏的年代,这种举止是难能可贵的,五百元钱相当于一年的家庭开支呀。当时,有人说父亲傻,但父亲从不后悔。 父亲随和,从不摆架子。他虽是一介农民,但长年在城市里从事建筑工作,自然见闻也就不少。父亲一般很少回家,只在农忙时回来耕田耙地,做完之后又返回城里。其余的事情都是扔给母亲做。他每次从城里回来刚走至堰堤头,行礼还未送至家中,看到同村人就主动打招呼,侃侃一些外面的世界,和城里发生的一些稀奇怪事,父亲也乐意和大家一样蹲坐在田埂上,从发黄的工具包里掏出圆球牌或游泳牌香烟,分给大家抽,甚至还分给过路的人。没想到这干农活疲倦的人,一旦坐下来休息了,就一时半会起不来了,不觉聊着正欢,父亲的一包烟快要抽完了,太阳也快落山了,村民们也极不情愿地散了场,继续干上自家的农活。只是父亲本想回来帮母亲多做点农活的想法又泡汤了。为此,父亲心里对母亲自然是过意不去,总是每次事后向母亲保证以后不再和村民们拉话无聊的家常,帮母亲多下地干点农活。可这个承诺,父亲也未兑现过几次,每次从城里回来,他禁不住要和村民们扯聊上几句,主动地分上几支香烟。   父亲50多岁时,不幸地患上了肺气肿,不能在外打拼了,回到了家乡,在家里做一些简单的劳动。但父亲还是忍受了病痛的折磨,尽力而为地做农活。年轻时,父亲很少生火做饭的。到了老年,为减轻母亲的家庭负担,无可耐何地起了做饭,有一次,我悄然地窥见父亲低着头在灶膛前躲着抽烟。他看到我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差红了起来,好象是小孩犯了很大的错误似的,立刻将半截烟头丢进灶膛内,那祈求我原谅的眼神甚是可怜,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长辈。我知道父亲的内心是何等的苦楚,吸烟有害健康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吞咽了回去。人到了风烛残年是何其不幸!我赶紧侧身擦去我眼角的泪花,生怕被父亲看见。父亲的病一经发觉就已到了肺癌晚期,医生交待我们说 父亲的生命无可救药了,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他现在想吸上一根香烟,我难道忍心说他、阻止他吗?我隐约懂得了父亲身体的不可言喻地伤痛,似乎只有在自己的吞云吐雾中得到一点麻醉和缓解。   在父亲生命倒计时的半年内,身体干瘦如柴,终日气喘吁吁,除了做饭外,他每日坐在透着寒气的堂屋中,以惊人的毅力以行、隶、楷体等为我们弟兄几个抄写完两本很实用的农村家礼文书,里面摘抄有对联、婚、丧、嫁、娶等农村常用礼俗。父亲也许知道他的生命不长了,蓄意将他的手迹当作一封家书留给我们传承吧。可惜前几年 没有珍惜父亲手书的一番苦心,不知何时将父亲的手抄本弄丢了。对此,我愧对父亲。   2000年腊月12日上午11时30分,我时年66岁的父亲停止了脉博的跳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人世间。父亲匆匆地走了,带着无尽的伤痛走了,但却怎么也走不出我的思念。如今,父亲曾用过的那把泥刀,仍静静地躺在老屋的抽屉里,如同父亲静静地居住在我的心里。   父亲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安祥地象睡着一样,父亲临终前交待母亲说,不要给三儿子打电话,他刚找到新工作,不要打扰他。父亲走时,我却不能亲自守候在父亲的身边,相视最后一眼,这也是我今生对父亲最大的亏欠。   父亲在出殡的那一天,天气阴沉沉的,太阳也躲进了云朵里。附近湾村曾经和他共过事,认识的人或受过父亲帮助的人都三三两两的,站在路边,目送父亲的灵柩 最后一程。   写到此,已是深夜,不觉今年是父亲去世16周年,谨以此文悼念我亲爱的父亲。   写于2016.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