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之死》节选
作者:唐仲旭
(一)
诗人是一个流浪汉
孤独成就了他的才华
此时他站在了空旷的原野里
任凭他的想像驰骋过天际
他看见一只狗在红霞里伺机而动
而在垂直天际的黄昏地平线上
同时出现了一个野人
正疯狂地追着太阳奔跑
一个为月亮而狂 一个为太阳而生
诗人的北面站着一匹白马
草原正在马的翅膀下
煽动着一场阴谋
诗人渴望去开垦新的土地
然而他满脸沮丧,他看见
一群野蛮的族人拿出一堆诗稿
扔进了取暖的篝火中
诗歌消失在了明亮的火焰里
诗人的内心感到无比痛苦
他不得不告别了家乡
并决绝地骑着他的白马上路
如同一个出征的战士一样
他身上披着坚硬的铠甲
手里握着利剑
眼睛目视前方
他逢人便说,远方
有一个诗歌的部落
他要去面见国王
用诗歌为国王的土地开垦
(二)
诗人就这样
骑着他的白马离开了故乡
他经过了平原
踏过了河滩
征服了高山
他写前人写过的河川
写前人写过的明月与山头
还写那黑夜里的璀璨星光
他的诗里爬着古典主义
浪漫主义
以及一切未知名的主义
经过了冰冷的铁轨
直到他,来到了一座城市
那一座发光的城市
它就坐落在海岸边
路人纷纷用惊异的眼光
打量着他
然后把诗人团团围住
那些像发现了古董的一双双眼睛里
充满了攫获的光芒
直到,一群穿蓝色制服的人
把诗人带到了一个房间里审讯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来自哪里?
我不知道。
那你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这
诗人不懂该如何解释
他丢了上天赐给他的
白马、铠甲和利剑
(三)
诗人走在了空旷的街上
他不再拥有白马、铠甲和利剑
他把什么都丢了
于是他不禁想起了家
想起了情人的怀抱,以及
一个牧童给他吹过的笛声
诗人走投无路
他来到一家面店,找来老板
诗人说
我用一首诗换一碗面
这年头,哪有诗人的饭碗
可他还不忘了要写诗
他在地下的过道里写
在墙壁上写
甚至在喧闹的街道上写
凡是他所能看见的地方
都有他的诗
他还把诗歌送给孩子
他说孩子是诗,诗就是孩子
海子死了
顾城死了
余地死了
还有千万的城堡在沦陷
留下写诗的人
不是靠着下半身而活
就是写着不是诗的诗
无数诗人在黑夜里哭泣
顾城说
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
他要用它来寻找光明
可最终他也没有杀出重围
(六)
诗人的使命
生来就是为捍卫诗歌的尊严
所以,诗人需要重建诗歌的世界
他于是决定要回
属于他的白马、铠甲和利剑
他告别了这座发光的城市
继续骑着他的白马上路
可是
他的白马已经老了
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
他的铠甲也不再光鲜
还有他的利剑
已经生满了铜锈
他越走越彷徨
终于他累死在了
追求诗歌的路上
没有鲜花的葬礼
没有人来悼念
也没有人来雕刻他的墓志铭
在诗人的周围
聚拢起了一座天然的坟墓
日久天长
诗人死去的地方
长出了鲜花
没有人知道,在那里
曾经躺着一位死去的诗人
也许,再过许多年后
在诗人死去的地方
会长出另一座城市
而在城市的远方
会有另外一位白马诗人
身披坚硬的铠甲
手握着利剑
向远方的部落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