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外之意 · 第 147 期
今天我们要聊的是这次的题目是:《当我参加葬礼时我在想什么》。
在本期节目中,我们提到了经典喜剧浪漫电影《四个婚礼与一个葬礼》与另一部经典电影《葬礼上的死亡》。本期也包含了大家和我们分享的人生百态的故事与我们对于一些丧葬风俗的讨论。
葬礼是不仅关于逝者,同样关于生者,其中有爱,有恨,有遗憾,也有痛苦的共振。
那么,你有参加过什么让你特别难忘的葬礼吗,为什么?
葬礼上有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让你吃惊呢?
对此,你有什么感想吗?
“小时候在老家农村参加过葬礼。农村的葬礼的哭丧文化让小小的我深感震撼。哭在这个场合,集表演功力、爆发力、耐力于一体。或者说很多农村的女性都将葬礼的哭泣当作一次发泄,我外婆生前在世的时候经常去一些不是很熟的亲戚的葬礼上,大哭一场。家里人因此嘲笑她,但我觉得那可能是她的发泄口。”
“我妈妈去世的时候年纪不大,是我23岁的时候。葬礼时候只有我一个人跪着回礼,但是一直跪着的时候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仰视所有人来来往往,很多人不想跟任何人对视,也可以说是畏惧对视。我知道他们在用同情的眼神打量我。又或许想在我脸上找到悲伤或者崩溃的表情,以满足他们对别人内心的窥探欲。回想起那个场景,我好像附身在一个第三视角的其他人身上。好像我在房顶看一屋子人表演,有些大人,我小时候就很讨厌,长大了也很讨厌我妈生病的时候也没怎么看望,但是哭的时候嗓子扯得比谁都大。还试图跟我表演出哭作一团的场景出来,还不停的跟我重复你没妈妈啦,你以后没妈妈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僵硬着看她脸上的鼻涕。甚至有点想笑,我的悲伤只在出殡,把骨灰送坟上山的时候,因为公墓在我乡下老家经过的路,小时候一直走的路。有我跟妈妈的回忆,这个时候我才真的流泪,人很奇怪,是我太自私吗?我是在悲伤妈妈失去了生命,还是在悲伤世界上少了一个对我好的人呢?”
“有一个拍了好几季的美剧主角团之一的演员自杀去世了,有一集就专门拍了这个角色去世。亲近的人为他准备葬礼,当时我还挺不理解演员去世了,但角色也不一定得写死吧。
后来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剧拍了这么多季,演员们关系肯定也很好。他们一定也很舍不得去世的同事,所以葬礼是对演员和角色同时的告别。”
“印象很深刻,很小的时候要参加我三奶奶的葬礼,我对死亡没有概念,但因为葬礼要穿黑色衣服,妈妈给了我一件斗篷一样的小外套,还有一个银色的小胸针。我特别喜欢,非常期待葬礼。那天能穿上,所以问我妈怎么不能立马办葬礼,非要等到周五。”
“最难忘的葬礼是读研期间田野调查赶上的一场贵州苗族葬礼,当时是一个考察安顺地区苗族洞葬习俗的项目。走访过程中,有个苗族大哥突然提到,明天家里一个亲戚出殡,你们要不要来参观?我的香港导师欣然答应,逝者是这个大家族的一位老人,到了葬礼当天,离大老远就已经停不下车了。我们不得不。沿着混杂着车指人指渣,扛着纸房子的亲戚的乡间小路,走到逝者的家里,家门口路上遇到一头牛,被用红绳牵着,说是到最后会宰杀拖走亡灵。进到主院,像赶大集一样走不进去,大家面无悲色,完全没有人在哭,好像只是在走亲戚。苗族大哥们跳着吹芦笙,大姐有的嗑瓜子,有的跳舞,穿着也没有什么披麻戴孝的讲究,红的绿的啥色儿都有。孩子们又跑又笑,后来我们被允许可以进到堂屋瞻仰一下棺材,
当然是盖着盖子的。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个东西,完全没有一个汉族人会认为这是在半藏礼。后来走访问过,至少在这个地方,只要是自然死亡的苗族老人,葬礼都是这个习俗,而且不分男女。这个葬礼令我感动而震撼,一下子想到鼓盆而歌的庄周,想到黑人抬棺,我想如果我的葬礼上所有人都在笑和开派对,没有人悲伤和哭泣。我死了都会笑醒。”
“本来没想评论,因为才经历了爷爷的葬礼,太悲痛了。但是突然想起来,其实葬礼那天没什么印象深刻的,倒是葬礼前一天,我和哥哥弟弟一起聚在家里吃饭,吃的是爷爷生前做的最后一顿红烧肉。我们一边吃一边流泪一边分享和爷爷的种种小事,童年的呵斥责骂,少年的关怀与偏爱,成年后的体谅与怜爱”
“我爸有个朋友跟本市著名寺庙的住址很熟,他母亲先逝的时候在寺里。办了大型超度法会负责仪式的年轻和尚太帅了,唇红齿白,五官英俊,而且他穿的婚纱跟所有人不一样。是更高级一些的薄纱,我妈说她磕头都比别人磕的好看,有色心没色胆的,我全程都在盯着她看。终于理解女妖精为什么爱唐僧了。”
“奶奶的葬礼连续放了三天三夜哀乐,每天都一直有好多人来,最后送走的时候门前一直到马路上全跪着人听我奶奶的生平,我因为是女人都不让跟着火化上山,姑姑们边哭边爬想跟着一起。后来过了几年爷爷走的时候还在封控,非常冷清,好像什么讲究都没有了,仅有的几个人包括我一起跟着火化埋葬。我自己完全明白不让女人去,来月经的女人不让祭拜什么的是过于陈旧的东西,也觉得人已经不在了这些仪式只是安慰还在的人,但又因为特殊时期带来的巨大的落差感到唏嘘,忍不住想爷爷像是在意面子排场的人,而最后农村葬礼那套繁杂的流程和忌讳都在匆忙中一切从简的结束了”
“这个我最有发言权了,在对象爷爷葬礼上,一大群人在跪地哭丧,爷爷的妹妹老姑奶拿食指指着我,让我对着爷爷的棺材,发誓生二胎,生儿子!生个上坟的!我差点把她手指瘸折,后来她看见我都绕着走,我从此一瘸成名…谁谁谁家儿媳妇不好惹![并不简单]”
“当时爷爷的遗照是我去做的。前年他去世的时候92岁身份证上的照片应该是80几岁的时候照相馆的人说放大太糊了,而且我也觉得那张精神头不好,就用了一张,
他大概六七十岁的照片。他平时也很爱干净,要好看,我觉得他会喜欢让别人最后记住他是这样子,尽管有亲戚认为这会让人以为他就很年轻就去世了。”
“六岁那年参加我爸的葬礼,印象很深的是有两件,
一是妈妈哭着对我说,爸爸再也不疼了,因为爸爸患癌去世,走前哀痛难忍。另一件事那天我一直没哭,直到绕遗体三周后准备火化时,看到了爸爸穿的布鞋,大概是为了火化方便,不让穿皮鞋。我这才哭起来,因为我觉得那双花布鞋很丑,穿着讲究的爸爸一定不喜欢。感觉自己好像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长大了,爸爸妈妈永远是爸爸妈妈,不会成为爸,妈。”
“有个年轻男同事死的时候才25岁,温和,优秀,认真,因为感冒突发心肌炎,两天就死了。是香港传统葬礼,有像跳大神,跳火盆的环节,对比她日常白衬衫,皮鞋的正装。很不真实,很多他的同学朋友来参加,一个个都朝气蓬勃,背着双肩包,仿佛马上就要去打一场球赛。大家都终将老去,唯有死者永远年轻。”
在节目的最后,也希望有一天我们也能接受很好的死亡教育,大家可以大大方方,不必忌讳,不必用一些很隐晦的词把那个死、杀都打上引号。
让我们正视这件事,每一个人都会死。我们每个人最终要面对的这个话题,如果我们在活的时候没有好好机会了解、面对它,就很像最终要上战场的时候,我们手上没有任何的武器。
也希望通过本期节目,我们也看到在葬礼背后那复杂的种种,生命的尊严,感情的分量,人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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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 | @在也门钓鲑鱼 @尉迟燕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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