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禅《菊,黯淡的微凉》
菊是晚花。九月才开。
菊,还让我想起李清照。这样清冷而寡素的女子,绝世的才情,却一任红颜飘零— 岂还能用不幸两字来形容?它是晚开的菊,在九月,凋落成一世的倾城。
唐元稹诗云: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在济南大名湖边看到满院的菊。黄碧得让人心疼。武则天有诗看朱成碧。而我,看菊成碧。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想起陶渊明。寄情于菊。寄情于这荒凉之物。他说“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再想起陆游与唐婉。曾是一对璧人,生把鸳鸯两下分。隔年再见旧人,在沈园粉墙下留下莫莫莫错错错,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那旧人,是再也不能来了……
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那花,一定要是菊。还有比菊更伤感的花吗?秋凉时是它,心凉是它!灯灭时是它,人去时也是它!
人比黄花瘦,海裳不依旧。菊样的女子,心底冰清,看透这人世间清冷与决然。但依然骄傲盛开,只因为,菊,只得这冷秋中几天傲放!它岂不知东风恶,欢情薄?岂不知泪痕红悒鲛绡透?
“旧采黄花剩,新梳白发微。”杜甫的诗,总有一种悲凉。不知不觉发就白了。
但菊花养眼。看电脑太多了,去医院看眼睛,大夫说干眼症。开了药,药中就是菊花茶。好友云儿从上海寄来菊花。小小的一朵朵,干瘪的,却仍然有旧日黄。
“你一定要喝,管事的。”她叮嘱着。
每日泡一大杯,加枸杞和冰糖。想着远方友人的心疼,连菊,都怜爱起来。
也有爱情中的男女主角,喝菊花茶,谈情事。乌镇盛产杭白菊,买回一大包,泡水喝。
菊的爱情会如何?不得而知了。隐约中是清凉的,无疾而终的。
倒是泡了水喝,一杯下去,暖心,二杯下去,暖胃,三杯下去,整个人,就是菊一样的清幽和微凉了— 任凭这世界如何,就散淡如菊了。